那些人无关紧要,陈盛摆手制止他的讲述,深吸一口气,看着厅外浓浓的夜色,道:“追查下落且放后,目前最重要的是你们要确保城里城外安全,一寸一地都没有伏击者。”
这样啊...厅内的几人应声是,脚步杂乱疾步而去。
“相爷。”老仆将披风给陈盛裹上,要安慰又无话可说,这时候说什么都苍白。
陈盛一手捏紧披风,再次长长的吐口气,道:“她或许是安全的,我们现在能做是确保她更安全...”说到这里声音生涩哑痛说不下去,先前他们也是自诩确保她安全的,结果呢.....狙杀啊。
“怎么就引来狙杀了?”老仆低声道,“是她的身份泄露了还是只是因为是青霞先生的学生的缘故?这些日子,她在朝里游走的确是太显眼了,相爷也提醒过了...”
陈盛摆手:“这不是提醒不提醒,也不是谁的错的事,不要想这些了。”深吸一口气,忽的看向老仆,“你说这是秦潭公干的?”
老仆对他的问话反而有些惊讶,这不是大家适才已经默认的吗?
“若不然呢?”他道,“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谁有动手的理由,以及有动手的能力。
是啊,还能有谁,把秦潭公关到家里就拔了老虎的牙了吗?当然不可能,看到没,这就是老虎张口咬人的效果......陈盛伸手按了按额头。
“先找到她再说。”他道,看向室内,子时已过了,夜浓深沉。
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平安?
......
......
呛的一声响。
夜色里陡然划出一道光,光分两边左右跌落,然后又锵啷声响起。
秦梅抬手擦了擦嘴角,嘴角震出的血与手上的震裂出的血混杂在一起,看着面前同样倒退几步停下的少年,少年也抬起袖子按住口鼻。
两人手中都已经空空,铁条震断了长刀,长刀断裂之时震飞了铁条。
秦梅嗤笑一声,道:“接下来,可以肉搏了。”
薛青道:“是啊,肉搏啊。”
秦梅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你才狗一样死里逃生本就受伤,要不要歇息休养个三五日?”
薛青道:“好啊,三天后见。”说罢转身。
啪的一声一颗石子破空砸向她的后心,薛青避开。
“你还真敢答应。”秦梅冷笑,“小人。”
薛青手搓了搓口鼻,用力按压让伤口止血,声音因此有些含糊:“你敢说我当然敢应咯,这明明是真君子啊。”
秦梅道:“你受伤又不是我打的,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放你一马,你现在就是被打个半死,我补上一刀也是理所当然。”又冷笑,“你那个躲在一旁的帮手我也不会放过。”
帮手....
薛青转过身来,道:“你错了,他可不是我的帮手,他只是看杀人学习杀人的。”看向一个方向。
暗夜里层层屋檐如墨云堆叠,随着他们的说话,其间云层晃动,但并没有人影站出来,就好像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薛青笑了笑,收回视线看秦梅:“他不会出手帮我,更不会杀你,如果我杀了你他就跟我一起走,如果我被你杀了,他就自己走了。”
看杀人学习杀人,听起来真是胡说八道。
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胡说八道,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帮手,有多少帮手,也不在意是人还是妖魔鬼怪神仙旁观....他要做的只是杀了他,秦梅哈的笑了,肃立的身子陡然缩成一团,如同弹丸一般砸过来。
薛青按着口鼻的双手猛的一沉,整个人也瞬时缩起,恍若一块山石。
两石相撞,咔吱声在暗夜里散开,撞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瞬时膨胀,恍若一体,在夜里翻滚,看不清.....
纵然看不清,黄居的眼也一眨不眨,看得多了总会看清一星半点的,只要看到一星半点就学一星半点.....
“哎..”
有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突然的接近让黄居的眼眨了一下,也仅此而已,身体没有丝毫的动作起身躲避什么......些许颤抖,那不是他要颤抖,而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戳他...
“你拿着这个,去给那小子一下,他们两个打的入神,最好下手了。”
黄居低头看着戳在胳膊上的半截刀,是那个人适才被震断的,他又看一旁,四褐先生贴近他蹲着,能看到模糊的皱巴巴的脸,一双黄豆眼闪闪发亮。
见他看过来,四褐先生对他努努嘴,半截刀再次戳他。
“你怎么不去。”黄居道。
四褐先生脸更皱:“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做这种丢人的事,你年纪小不需要脸。”
黄居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前方,前方的人影已经远去了,他就地一跃起身向前疾驰.....
“哎,哎。”四褐先生在后举着半截刀晃了晃,无果,这边屋顶上的人影都没有了....
“真是..孺子都不可教!不就是杀人吗?快点杀了得了,这大晚上的没完没了...”
嘀嘀咕咕恼怒的声音下一刻也消失,人已经在夜色里远去。
.....
.....
肉体相撞的声音沉闷,在暗夜里几乎不可闻,但疼痛却是如同天崩地裂。
蓬的一声,手掌拍在肩头,人的身子如同波浪激荡,薛青向后仰去,纷乱的发髻再也受不了冲击瞬时散开.....
遗憾的是飞散的头发并没有挨到秦梅的脖颈。
一击得中少年也已经后退,空气中丝丝的破空声,头发只缠住了他的胳膊。
“头发为兵器,你以为只有你会?”少年冷笑,将手臂挥动,用力下压。
缠绕其上的头发顿时收紧,带着那原本向后仰去的少年如同风筝一般栽了过来,人要落地时又一个倒翻,跃起,向后,越过秦梅,但头发依旧缠绕在秦梅的胳膊上,如同上钩的鱼儿无力徒劳的挣扎....
是头发力气大还是胳膊力气大.....刺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梅只觉得胳膊一凉。
不好...
他瞬时卸力向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一双手拉住他的胳膊上撕开的袖子.....
刺啦...
声音在耳边散开,同时身上更多的衣衫撕裂,头发也缠住了他的肩头脖颈,那倒翻的少年跃过他的头顶没有落地,而是在背后抱住了他.....
秦梅全身绷紧发力...但那少年身子柔软如同蛇虫,双手如绳索,整个人都在他身上游走.....
这是,什么,招数......秦梅向前一滚,前方悬空,缠绕在一起的二人向下跌落....刺啦一声响,似乎身上所有的衣衫都撕裂,缠绕的人也因此脱离...
秋夜的风寒意森森,如刀般扑来,秦梅没有丝毫挣脱的欣喜,心如同坠入冰窟....
他明白了!
“薛青你敢...”清脆的声音拔高变得不那么悦耳,下一刻也消失了。
嘭的一声,在半空中跌落的人猛地停下,又向上弹起....在其上方薛青手扒住了飞扬的屋檐,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我,为什么不敢呢...”轻柔的声音也摇摇晃晃,旋即在夜色里消失,人也消失。
将明时分,亦是最暗时刻,天地浓墨融为一体。
....
....
青光渐亮,墨色渐退,远处天地之间的分界越来越清晰。
京城外的大路上渐渐有行人走来。
如今京城宵禁,四城门关闭,进出很是不便,为了不耽搁时间便要起早,抢在城门开启的时候排在最前方。
男人挑着担子,一头担着瓜果蔬菜,一头则是一个孩童,孩童带着老虎帽,翘起的尾巴一晃一晃,猛地一晃,打瞌睡的孩子头磕到筐子上清醒过来,抬手揉头也睁开眼看向前方,这一看不由咦了声,瞪大眼。
“爹呀。”他下意识的站起来,道,“城门上吊着一个人。”
陡然站立让挑着担子的男人摇晃蹒跚,很是恼怒,又有些心惊,吊着人?有时候被砍头的匪贼会被吊在城门口示众,不过这种事很少见....上一次好像是去年,难道又有罪大恶极的匪贼了?
男人抬头看去,先是看到紧闭的城门,然后看到城门正上方果然悬着一个人.....不像是死人,而是....奇怪的....
男人揉揉眼瞪大,身前坐在筐里的孩童已经抚掌笑起来。
“光溜溜的人!”
......
......
(这是五千八百字,昨日大家的投票实在是太厉害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鞠躬,这一年马上过去,颇多感慨,待我明日再与大家说说话,今日先鞠躬道谢,大家假期愉快,看过更新就吃喝玩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