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唐焱的沉思,把他从烦乱的殇情拉回现实。
但心里的堵塞感却卡在那里,化作嘴角抹不开的苦涩。
昭仪在门外徘徊很久,有着些许的迟疑,有着稍许的迷茫。鬼使神差的走到这,又莫名其妙的开犹豫,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怎么会来到这里,又在犹豫着什么。
正当转身离开的时候。
里面传来唐焱的声音:“是大宫主吗?进来吧。”
昭仪稍微的沉默,微笑着摇摇头,自己怎么还紧张了?略微整理心情,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还没睡吗?”
唐焱收起玉簪,不着痕迹的抹去眼角的晶莹:“在想些事情,大宫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过来看看。”昭仪走进厅堂,跳跃的烛光照映着绝色娇艳,给高贵端庄的气质徒添一抹细腻的温柔。
“坐吧。”唐焱示意昭仪坐到茶桌边,给她斟了杯:“这是当年还在拉奥家族的时候奥丁老爷子给我的,茶味绵柔,略带些苦味。以前不怎么喜欢,今天拿出来尝尝,味道还不错。”
“珍藏十几年了?”昭仪看着唐焱稍稍低着的脸,难掩一抹憔悴疲惫。她能听出唐焱言语里的伤感,不是茶苦,是人心苦涩。
“是啊,十几年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以前在万古兽山还感觉自己像个孩子,现在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唐焱抬了抬眼,奇怪道:“看我干什么?我这张脸也显老了?”
“你确实长大了,成熟了。如果早些年在大衍山脉你像现在这样子,说不定我……”昭仪本想来个轻快地话题来调和沉闷的气氛,却冷不丁想到了当年荒唐的情景,脸颊微微一烫,及时转移话题:“说不定我家四妹会对你有些感觉。”
“四宫主啊,她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昭仪端起茶杯,温柔的轻品,掩饰自己细微的尴尬,道:“自从黑云城到现在,一直没见你笑过,真有些不太适应。如果杜洋他们在这里,看到你这样子也会担心。”
“笑?我笑的出来吗?尼雅生死不知,爷爷他们正受苦受难。”唐焱心口堵得慌,呼出口气,望着窗外夜幕:“以前以为自己可以无所顾忌,犯了事大不了亡命天涯。可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牵挂。这次意外,纯粹是我的疏忽大意让他们陷入危险。”
“人总是要长大,总是会有牵挂。你能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重了,说明你真的长大了。你是个人,不是神,不可能处处预料,也不可能想的全面,不能处处顾及。换做其他人,面临你所处的环境,面对同样的敌人和危险,恐怕做的更狼狈。”
唐焱收回目光,晃着茶杯:“很少听到大宫主夸奖人,我很荣幸。”
“我没有夸奖,就事论事,不管以前人们怎么看你,包括我,现在的你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也包括我。”
或许是唐焱实力提升,又或许是他成熟的转变,让昭仪面对唐焱的时候不自觉的散开了那抹隔阂,更多像是同龄同级的平静交谈。
很闲适,很平和,甚至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从进入大衍山脉封闭情感以来,已经近千年没有现在的这类感觉了。
很微妙,也很陌生,昭仪潜意识里并非排斥。
唐焱失神的看着茶杯,神情有些落幕,没有再说什么。
昭仪也细细品味苦茶:“在黑云城听到你提到法蓝塔的南无念?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方便的话可以说出来,憋在心里会越攒越难受。”
唐焱还是摇头,没有做解释,略微沉默会,声音沙哑的幽幽开口:“以前总是急躁着要进中原,以为可以轻易地闯荡出一片天地,现在才知道当年的想法多么幼稚。
尼雅丢了,亲人被抓了,我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价,如果他们真有什么意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
“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担心着什么?”昭仪温柔的看着唐焱,细声道:“尼雅妹妹得太祖传承,为人聪慧沉稳,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其实真不担心她的安危,你应该也不必要像现在这般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至于唐颖他们,在圣灵殿抓住你之前,他们也是安全的,你我都明白这份道理。
我们现在要走的是尽可能的避免意外,把被动变作主动,而不是感伤。”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闲着没事,胡思乱想。”
“我欣赏现在的你,但我也希望能看到你曾经的影子。一个男人的成熟不仅仅是能承担自己的过错,担负起应有的责任,还有有个乐观积极的心态。成熟不代表苍老,也不是疲惫,是更加的强壮,更加的勇敢。”
昭仪很少跟别人谈这么多大道理,更从未跟某个男人促膝倾谈。但看着唐焱这幅样子,真的是有些心疼。倒不是唐焱承受能力不强,而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是他把亲情看的太重太重。
唐焱点点头,喝了口苦涩的茶水,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圣灵殿突袭瓦岗寨之后,他们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