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忽然就明白了那位灰发老者葬身魔口之前,大声呼出“命矣!运矣!”时,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那种极端的无奈和心中的苍凉悲壮一下就影响到了她。
她之前还曾发誓,就算为了不拖累小白,她粉身碎骨也要留下一口气,难不成,她连这样的承诺都做不到?而今天,就是她和小白的陨落之日?
她脑里忽地冒出众多修士在谈到渡劫时经常提到的一句话:十人渡劫九人陨落!
难道,她也将成为那九人里面的一个吗?
心随意动,眼见前路一片暗淡,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在外围观看渡劫的修士眼见那个金灿灿的身影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小,至最后,已经丝毫未见其动弹,不由开始窃窃私语,猜测那个小姑娘此时的状况。
大多数修士都不看好这个小姑娘,因为这三道雷劫来得太快太猛了,至现在,也才数个时辰,别人这个时候,可能第二道劫雷还未降下呢!
就算那个小姑娘再厉害,也有个度。
从这三道劫雷的表现,显然这小姑娘有着什么异于寻常之处,才使得劫雷如此快速的降下。她能渡过此劫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至于那异于常人之处,众修士一致认定,就是那小姑娘相当于炼体师强度的本体。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已从最先的执迷中挣脱出来,下了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这个小姑娘有很大的可能是吃了强化本体的灵丹妙药。
因为寒泉一千年才出一位,而从近几千年来的记录来看,没有一位是女强者。
而仙族若想学人族的炼体术,是完全不可行的事情,人体的穴位就那些,随着功法法诀的加深拓展,其脉络必有冲突处。
人族炼体师刚开始盛兴时,也有心思活络的仙族强者偷了功法来炼,只是最后无一不是以走火入魔收场。自那以后,再无修士敢冒险走这一条路。
因此,排除这两种可能,就只剩下服用了灵丹妙药这个可能性最大。
因为众修士都不看好此女,那些意欲不轨的修士开始暗暗打量周围的修士。若那个小姑娘真的渡劫失败,那她身上的储物袋必是众家争抢之物。
为了避免快要煮熟的鸭子因为一时疏忽飞到了别人盘子里这种情况,他们自是要谨慎行事。若有强他们太多的修士,也好及时避开,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赤水之前留意到的那两位分神期强者,却是双双眼露兴味。
其中一位身着白色锦衣的青年男子将目光从赤水身上移开,问旁边的黑衣男子:“黑云小弟,你认为此女能否渡过此劫?”
黑云靖祺眉眼有些张扬,闻言瞥了对方一眼,“容成兄难不成是想以此为赌?”
容成越泽滞了一息,才略有些无奈地摇头,“真是服了你,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黑云靖祺眉梢一挑,“此女看来还能再坚持一阵,输赢实是难料,你真没兴趣?”
容成越泽望向那个金色身影,数息后,问道:“彩头是什么?”
黑云靖祺偏头想了一下,“家祖的一张五行隐匿符,如何?”
容成越泽眼睛一亮,“那为兄就赌此女渡不过此劫,若是输了……”他咬了咬牙,“为兄就将之前买到的那枚养荣丹给你。”
黑云靖祺看向那个已经无法动弹的身影,一口答应:“好。”
容成越泽见黑云靖祺爽快的答应,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悦,他的修为比起对方还要高出一个层次,可是,在他眼中极是珍贵的五行隐匿符,在对方眼里,只能拿来做一个小小的彩头。
看黑云靖祺漫不经心的模样,显然,这个赌局是赢是输,他混不在意。
这就是出身的区别!
黑云家族因为元神自由离体这一特殊的神通,经过祖祖辈辈的打造,成为渡劫大陆上最大的情报世家,也是仙族中的特等家族。
在仙族中,随便提溜一个姓黑云的修士出来,身上的灵石都可以砸得死人。
哪像容成家族,因为一个垃圾神通,日渐衰落,已经沦落为三等家族,就算他苦心经营多年,终是势单力孤,连挤进二等都是困难。
他强压下心里升起的嫉妒,将目光转向那个金色身影,心里盘算着的却是别的事情。
容成家族中,自从族长陨落,就只余下他一个强者,独木难支,仙族中一向只在家族内部选择伴侣的作法在此时就行不通了。
他势必要从二等家族中选择一位女修来联姻。
他脑里迅速闪过二等家族中仍然单身的女修,心里早已有了打算。若对方是嫡系,那么修为低些也无所谓,若是旁系,就必须是分神期以上的修为。
条件不能再低了,不然,就达不到联姻的目的,那还不如直接娶了他表妹呢!至少血缘纯正,生出来的孩子得到传承的机率更大。
当然,就算娶了别的女子,他表妹仍是要给他做妾的,这是家族的需要,更何况他表妹本就对他一往情深。
他思忖间,看到远方那个金色身影跌至地上,可能醒了神,挣扎了半晌,才勉强坐起身,似乎是想摆出静坐的姿势,却是半天没成功。
他此时,万分希望此女渡劫失败。
他之前一直后悔于邀黑云靖祺一起来凑这个热闹,看得出此女身家不凡。以他的修为,若那女子渡劫失败,那她的储物袋,必逃不脱他的掌心。
只是,现在有黑云靖祺随行,想到黑云家族的势力以及其千奇百怪逃匿的手段,他又怎敢从对方手上夺肉。
他在外围暗自盘算,却是不知,此时的赤水,差一点就真的让他赢了那张五行隐匿符。
其实,以她的情况,本来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只是因为她久久找不到应对之法,心情浮燥,一时不慎,竟是让那劫雷穿透了她设置的灵力屏障,猛地一下击在她护体灵甲上。
她本以为没事,那想到,那一下,正正击在原先的重伤处。
虽然那劫雷极快被灵甲反弹回去,可她那处脉络被这一震,伤口再次裂开,她支撑不住,这才跌坐至地上。
她费尽了力气,才挣脱劫雷的束缚,坐了起来,试了数下,放弃了盘膝的打算。
有了之前的变故,她再不敢有一丝消极的想法,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叫着小白的名字,每叫一次,小白都会答应。
她也记不清她究竟叫了多少次,她只知道,她的灵力一点点耗尽,手中灵石所补充的灵力完全是杯水车薪,止不了渴。
渐渐地,她的护体灵甲越来越薄,她的意识竟也跟着昏昏沉沉,只有一个念头,如何保住最后一口气,不能让小白无辜丧命。
小白,小白……
她觉得她快支撑不住了,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
从她最初被迫缔结契约,到这一路走来,她突然发现,她除了给小白提供一些修炼必须的丹药外,竟再想不出来别的。
她心里升起一丝愧疚,意志却更加坚定。
不能牵连小白!
她脑里划过一丝清明,也不知道当时她的脑海是怎么运转的,反正她一睁眼,就做了一件让她后悔了近十年的事情。
她将最后一点灵力全部调出,将那包裹住她的已被消耗大半的劫雷一下卷至了体内。
本体内的疼痛瞬时影射进元神内,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