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法会第七日。
这一天,终于是来到了本次寒山寺法会的又一个重头戏,各寺之间的辩经环节。
所谓辩经,就是几个僧人间因为同一经文的不同理解而进行互相间的分辩辩解了。各方都将以自己对佛经佛法更深入的了解来尝试着说服对手,从而使自己主张的佛理成为佛门正统。
这对每一个学佛之人来说都是一场极其重要的考验,对佛理了解得越是透彻,就越能在一场场辩经中听出其中的深奥道理来。
所以今日的辩经对其他信徒来说或许更多只是一场增广见闻的有趣经历,但对各寺僧人来说,才是这场法会中最重要,最不容有失的大考。
尤其是寒山寺和云林寺这两大寺院,今日这场辩经,其实就是这两寺争夺谁家才是江南第一寺的一个契机,只要能完胜对手,那他们就将成为当之无愧的江南第一。
只是这辩经所用的言辞,可就没有之前讲经那般通俗易懂了,僧人们完全把禅宗那一套说话说一半的玩意儿给充分利用了起来,只要对手不能明白自己话中真意,光这一项,就能占据绝对的主动。
于是,早上的辩经一开始,除了台上那些正色应对的僧人外,台下信徒们便很快陷入到了一阵阵的茫然中去。
到最后,他们更是陷入到了玄之又玄的话术之中,什么佛言摩诃多,然后就能有一大堆的阐释,结果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叫人完全不理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而让孙宁感到惊奇的是,即便如此,四周无数百姓依然听得极其认真,就好像真能从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里听出宇宙真理似的。
倒是他和萧倩几人,在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后,终于坚持不住,忍不住一个连一个地打起了哈欠来。
“这些东西也亏他们能一本正经地说下来,他们是怎么做到自己都不笑的?”萧倩忍不住在孙宁耳边低声吐槽道。
此时他们这二十几人已经退到了人群的中间位置,四周又都是自己人,所以倒不怕引起麻烦。
孙宁又打了个哈欠,这才说道:“这就是佛门高明的地方了。不光有让人一听就懂的什么行善来世之说,还有此等类似于魏晋清谈的表现来体现自家佛法之深奥。
“但其实说白了就那么回事,无非就是加了些他们自己才能懂的话术用语而已。”
说着,他又随意扫过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便又道:“咱们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寺里转转。”
萧倩他们也早就不耐烦了,这话正合大家心意,便各自低声应了,然后慢慢地往人群外退去。
虽然他们这么走很自然就会影响到左右后方信徒,但大家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满,都很默契地让出一条通道来,放他们走出人群。
毕竟这多日听经什么的,谁都免不了要吃喝拉撒,进出人群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孙宁他们这一退,也就没引起任何的骚动,转眼就到了寺门前。
那儿还有一小队官兵驻守着,显然也是在防着可能出现的乱子,或是被小偷小摸地混进寺庙里去。
毕竟此时的寒山寺一多半僧人都在外头,里边可没几人,完全照应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