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契拉科夫手中的望远镜就盯上了码头两侧的堤岸。
西面的江岸上,除去高低起伏大小不一的一个个雪包,就是稀稀拉拉排开的白桦树。呼啸的寒风吹过,卷起压在枝头上的雪花以及地面上的雪皮和雪尘,将雪裹的江岸扫得一尘不染。
契拉科夫从一个个隆起的雪包上快速掠过。他丝毫也不怀疑,这还是那条他所熟悉的堤岸,甚至那上面的每一个凸凹之处,也都一如既往。
于是,他的视线又疾速地移向了码头的东侧。
在这条堤岸的背后,是一片已与雪原融为一体的白桦林。远远望去,夜幕笼罩下的那一棵棵笔直的白桦树,宛如成片的顶盔贯甲的武士,挺立在狂啸的厉风之中。
契拉科夫身体伏在了垛口,使劲把望远镜扣在自己的眼珠子上面,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看穿这些树木之中是不是还埋藏着的其他的什么内含。他的多虑显然并不过分,这片白桦林就位于他那即将对瑷珲城发起攻击的将士们的背后,城内出奇的安静,狡猾的中国人会不会在城外做下手脚?倘若中国人在这里埋伏下一支兵马,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来,不仅一下子就断绝了他攻城军队的退路,而展开在靠近南岸江面上的炮队,就更成了干等着挨打的对象不过,契拉科夫最终什么也没看到,他挺直了腰,随手抹了抹那被寒风打得顺着他高大挺拔的鼻子,正不由自主地往外流着的鼻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不单单是因为一排排的白桦和厚厚的积雪,已经埋藏了一切。更重要的,是契拉科夫自己安抚了自己,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要想露天地里埋伏。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大战即将开始了。大批的沙俄兵集中在了瑷珲北门外,几只装满火药的大木桶正被快速地滚向那紧闭的巨大城门。而这个时候根本不用望远镜,好视力地契拉科夫就可以看到江面上展开的那威风凛凛的炮队中间,炮兵指挥官乌巴基夫卡上尉手里的小旗子已经高举了起来,正准备着伴随着北门下的一声巨响,顺势猛地向下一挥。
“夏巴,”契拉科夫很满意自己部下的迅猛气势,一双警惕的眼睛虽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很快就会被硝烟所淹没的瑷珲。可他地嘴里却已经开始略带轻松地跟自己的副官笑谈了起来,“都说中国人不懂得幽默,呵呵,依我看那纯粹是误解。可畏之城,你看看他们中国人给这地方起的这个名字,难道还没有幽默感吗?”
“总督大人高见,”站在契拉科夫身边的副官夏博卡就势赶紧侧侧脸,躲过又一阵扑面而来的恶风。两只胳膊使劲抱在胸前,“其实他们很会自我欣赏性质的幽默,什么可畏之城,谁畏惧过?不过就是他们自己逗逗自己开心而已。当然,也可以给大家实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添个调侃的乐子。”
“不错。”原本是很随意地一手扶着垛口,一手举着望远镜地契拉科夫。忽然身子又开始前倾,两只手同时握住了望远镜,“城里的那位中国将军更是很幽默,这几天只要一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我就禁不住地想笑。你说说看,一会儿我们英勇的士兵们要是把他像提溜一条狗似的拎到这里,他会怎么样呢?”
“那还用说。咱们会叫他幽默到极点地。”夏博卡边抹着鼻涕,边咧着不怎么好使的嘴。嘿嘿地讪笑着,“到了那个时候地他……”
夏博卡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山崩地裂般地爆炸给噎住了。
随着这阵爆炸声。契拉科夫将军那黑熊一样地躯体。禁不住失去重心地也是一阵地摇晃。手中地望远镜都险些掉落城下。“这群该死地中国猪!”契拉科夫地怒骂。更像是痛苦地呻吟。
火光闪烁、爆炸声震耳欲聋。可硝烟散去之后地坚硬地瑷珲城北门。却依然是毫发无损。而随着几桶火药剧烈地爆炸四散飞舞着地。都是沙俄兵们地残肢断臂。还有他们鬼似地哭嚎。
原来。已经被十几个沙俄兵滚至了距离城门不到二十几步远地地方。在城头上突然飞至地一排手榴弹地强行阻拦下。就地被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