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干等下去总不是个道理,奕忻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另辟新路。他叫自己的福晋进了紫禁城,不是去做别的,而是专门晋见了那位懿嫔妃,当然,名义上是去探视,因为,懿嫔妃有喜了。对于自己那个至今还没有子嗣的皇帝哥哥来讲,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儿,而对于本来就受皇上娇宠的懿嫔妃来说,未来更是一片的光明,这点上奕忻是看的很清楚的。
果然,当他的福晋晚上回到王府时,带回来的懿嫔妃的所谓“娘儿们间的闲话儿”竟然与他是不谋而合,“不妨拿黑龙江北边儿的那点儿小破地儿,和洋毛子们谈谈,反正地方也早在人家的手里了不是。”
于是,奕忻就此事禀奏了皇上,于是就有了那个在广州丢尽了大清国的颜面,却落而又起的奕山,以黑龙江将军的身份来到瑷珲。这位当年曾经在广州大骂“粤民皆汉奸,粤兵皆贼党”的善败将军,作为清政府的秘密谈判代表,他将再次扮演一个卖国贼的可耻角色。
用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来换取沙俄关键时刻对大清国的武力支持。大清国将对俄军提供一切便利,使俄军能够从天津顺利登陆,协防京城,或者是南下,遏止住长毛今后的北上势头。即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可悲的大清朝居然也没有能想起,该如何用洋枪洋炮来武装起一只属于自己的军队。
出乎奕山意料的是,这么优厚的条件一提出来,普提雅廷和穆拉维约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欢喜,而是一副颇不以为然的神色。这些领土早已经是囊中物,你大清国承认不承认都是我的。如今你想利用我们沙皇士兵的鲜血来挽救你们自己的命运,只给这点儿东西可是太寒酸了,难道我们沙皇士兵的血就那么不值钱?
普提雅廷不失时机地又提出了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要求。非但如此,他还有话呢,“我尊敬的阁下,我们沙皇可不希望自己忠勇的军队象个海盗似的从天津溜上岸去,我很清楚您国家里的一些刁民。为了我们之间朋友似的合作,我们希望您能开放旅顺口,作为我们的补充基地。这样,更有利于我们帮助您的政府和叛军作战。”正象一位伟人说的那样,俄国人“有多大本领,就能干出多大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实在的,奕山这次领受了重任之后,还是很踌躇满志的。前番在广州的马失前蹄虽然被众人很是骂了一番,自己也被在宗人府关上了一阵子,可是到了还是皇恩浩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仔细反思一下,尽管有自己擅做主张,蒙蔽朝廷之嫌,总还是功大于过的,战火没有再蔓延开去。此次与从前不同,议和是朝廷准许的,条件也是摆明的,这么大的益处白白的送给洋人,洋毛子总该有个好脸相迎吧?谁想到这罗刹鬼子竟然比英国佬更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他妈的贪得无厌!你们要不是海盗,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海盗这个词了,奕山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
可是,当他一看到狗熊似粗壮的穆拉维约夫,一看到他一会儿吹胡子瞪眼睛,一会儿摆弄手中短枪的凶相,再联想起黑龙江上停泊的人家的炮舰,他又含糊了。
“老兄啊,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了,一旦失去,只怕大清真的难保了,务必要好自为之!”临行前奕忻的话又响在了他的耳畔。
奕山再次施展了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高超技巧,同沙俄签定了《中俄瑷珲条约》。条约中除把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正式割让给了俄国外,另外又把乌苏里江以东的中国领土划为所谓的中俄“共管”。同时,答应将旅顺口租界给沙俄,作为军港。
对穆拉维约夫来说,这个秋天真是一个美好的金秋,他被尼古拉一世沙皇陛下晋封为阿穆尔(即黑龙江)斯基伯爵。
奕山也满意了,尽管他知道,接下去免不了还会有责骂,或者是撤职查办什么的,可是他终于得到了“强悍”的罗刹人的承诺。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军团,或许还会是更多的沙皇士兵奔赴中国战场。大清有救了!
然而,他们留给原本生活在这块儿土地上的千千万万的人民,只是屈辱的眼泪,还有无尽的痛楚。那里曾经是他们多么美丽的家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