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凝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一个理由,让洛长熙第二日一大早便带了一堆东西来看她。那时她还在缩在被子里赖床,却听见房门被人打开了。
“玉娘吗?”
公仪凝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是的,小姐。”秦玉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连睡得有些迷糊的公仪凝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可这一看……
就看见了洛长熙。
公仪凝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又……又来了!”
“自然是因为小姐来了葵水,身体不适,在床上躺了两日,让殿下担心了。”秦玉娘别有深意地看着公仪凝,说话的口气也怪腔怪调的,“殿下如此珍视小姐,奴家实在感动,所以就擅自做主,带殿下亲自过来了。”
完了……
公仪凝突然想起了,自己胡编乱造陷害秦玉娘之事。
很显然,秦玉娘生气了……
“玉娘……”
“小姐与殿下慢慢聊,奴家先告退了。”
秦玉娘根本没给她机会说话,直接走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门合拢关好。
洛长熙不疑有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才道:“你今天好点了没?”
“好……好了。”公仪凝知道自己活该,一边想着过会儿要如何去讨好秦玉娘,一边在心内默默希望洛长熙赶紧忘记这件事。
“买了一些红糖姜茶和调养的药给你。”洛长熙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让玉娘先去煮一碗给你喝,等会儿就会端来了。”
“……”
“怎么了?又不舒服?”
“不……我……舒服得不得了。”公仪凝哭丧着脸,“那个茶啊药的我能不能不喝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吃药?”
洛长熙十分干脆地拒绝了。
公仪凝欲哭无泪,却又无可奈何,都是自己挖的坑,只好自己跳下去。可是,没来葵水却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洛长熙又在她这间房里仔细看了一圈,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你这内楼虽然构建巧妙,却在背阴之处。加之如今冷了下来,更觉得房内潮湿阴冷,也难怪你会难受两日。照我看,你还是……”
“不……不用了!”公仪凝直接打断了洛长熙的话。照这个意思,洛长熙还想让她换房子搬家不成?
原本她还觉得洛长熙是个铁血无情的人。
可此刻,公仪凝觉得洛长熙简直就是婆婆妈妈中的婆婆妈妈!
不过到最后,公仪凝还是没能抗争过虎视眈眈的洛长熙和幸灾乐祸的秦玉娘,被两人盯着灌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喝得她浑身冒热气,简直就快要燃烧了。
洛长熙还不放心,让她继续在房内休息,说沉鱼那边自己去便可,若是得了什么消息,会再来一趟转告与她听。
公仪凝不敢多说,生怕露馅,只好听任洛长熙安排,自食恶果。
离开内楼,秦玉娘又主动带路,引洛长熙去见沉鱼。
此时,沉鱼离开花月四院到染香楼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这消息一放出去,外人又各有猜测。其中传得最为广泛的说法是,因沉鱼坚持只为凌相弹琴,身为花月四院老板的苏五娘却不依,两人有所争执,起了矛盾。而莳花道的幕后大老板则慧眼识珠,借此机会拿出一大笔钱来买下沉鱼。
秦玉娘说起这些,洛长熙也就当做闲话来听。她还在等着景青的查探,她更想知道的是苏五娘的反应。
沉鱼则仿佛对外界传言一无所知,见洛长熙来找,心知她是要问苏五娘及其背后势力之事,一边回想,一边慢慢说了起来。
其实沉鱼对鹰堡的事情知道得不多,甚至连鹰堡这个名称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那么“一个男人”。
十年之前,整个教坊之内第一个发现苏五娘怀孕的,就是沉鱼。当时沉鱼还只有七岁,她察觉出苏五娘的异常,却又不敢多问。某次,她见苏五娘偷偷溜出教坊,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路跟了上去。
那是沉鱼唯一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他一身黑衣,站在暗处,面目完全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是低沉。沉鱼不敢离得太近,就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一些什么。
可毕竟沉鱼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她很快便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那男人身形极快,沉鱼还没发现他是怎么动的,就被他一把拎起,扔在了地上。
“哪儿来的小丫头?”
“这……这是我的丫头。”苏五娘急急地将地上的沉鱼扶了起来,拉入自己怀中,一脸不安地朝那男人恳求道,“她是南疆人,什么都不懂,话也听不明白,你就……放过她吧。”
“南疆的?”
“是。”
“南疆的丫头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