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江临,是我,我回来了。”(2 / 2)

段子矜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于是在小雪梨满月那天,五岁的银耳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江一言。

那一天,米蓝没来,被傅言带去了医院做产检。

段子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只看到了结果——米蓝怀了孕。

以傅言对她的宠爱,结婚的事情自然提上日程。

但她的家人死的死、瘫的瘫,没办法,段子矜只好做了她的娘家人。

婚礼当天,段子矜和米蓝一同坐在新娘的休息室里,她问她:“孩子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米蓝摸着自己稍显弧度的肚子,“想好了,叫靖笙。”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她要他的一辈子,要一辈子宁静的生活。

来找母亲的银耳站在门外刚好听到这一句,便问:“靖笙,是蓝姨肚子里的宝宝吗?”

段子矜点头,揉揉儿子的头,“是啊,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银耳很认真地想了半天,“女孩,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

当天晚上段子矜先回家陪雪梨,江临、商伯旸和邵玉城几人便多在傅言家呆了一会儿。

江先生到家时,江太太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踩着她喜欢的柔软的毯子,眸光定在床头柜的抽屉上。

他从来没打开过她那一边的抽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江先生走到那边,以最小的动静拉开了抽屉。

里面静静摆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笔记本。

他一页一页翻开,是她从小记的日记。

小时候有不会写的字,她便用可爱的拼音标出来,偶尔还有铅笔画上去的插图和那个年代很流行的贴画。

他慢慢读着,不觉得困倦,好像用这种方式参与了她整个人生。

里面生动的描述让他仿佛能透过日记本看到曾经的她。

最后,时间到了那个她知道他有了未婚妻,知道他重病难愈,所以为了救他,而决定远走他乡的圣诞夜。

男人的手顿了顿,似乎不敢往下翻。

但他还是颤抖着翻开了。

画面像是电影,一帧帧极具镜头感地出现在他眼前。

离开江临第1天,在郁城。

段悠独自收拾着行李,挑挑拣拣二十分钟后,停下了动作。

她跌坐在地板上,望着屋里凌乱的一切,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她想,这些都不重要,最需要收拾的,其实是她的心。

离开江临第2天,在郁城机场。

前往纽约的班机即将起飞。

头等舱的一位女乘客是在机场人员喊了第六次时,才压着帽子走上来。

旁边的乘客对她露出不满的情绪。话说的重了点,埋怨她耽误了时间。

她捂着嘴,被几句话数落得泪水滂沱。

离开江临第4天,洛杉矶。

Dylan的首场公演成功落幕,一炮而红。

他唱着那首催人泪下的歌。

Say what you will but I know that you want to stay.

随你怎么说都好。

但我知道你渴望留下来。

Dylan把金话筒交到段悠手上的时候,她的双眼是肿的。

离开江临第10天,洛杉矶。

段悠在笔记本上写,你好好陪她,我四海为家。

写着写着,笔就划破了纸页。

离开江临第59天,洛杉矶。

阿青劝她吃些东西,“你想清楚了,再不吃饭,以后就都别吃了。”

段悠茫然地看着他,点了下头。

“你知道什么叫想清楚了吗?”阿青郑重其事地把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想清楚了,就是以后后悔了,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再也不能埋怨别人了。”

段悠紧紧地咬着嘴唇。

后悔……也不能埋怨别人。

她顿了顿,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离开江临第63天,洛杉矶。

手术成功,他还在重症监护室。

离开江临第150天,洛杉矶。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其实说白了不过就十几个小时的航程而已。

段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她期待的,一直都没有发生。

离开江临第300天,加州。

倾盆大雨,黑衣送葬。

段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想说。

阿青总说让她去休息一下。

去哪里休息呢。

爸妈,里面黑漆漆的,躺着不舒服。

可是比站在外面的人,轻松许多。

离开江临第379天,大波士顿。

新入学的中国学生带她去了西班牙风味的小吃店。店主热情好客,送了几位美女一些小菜。

“子衿,你去哪?”有人追问。

“怎么回事?”其他同学看着桌上的海鲜粥摇头,“暴殄天物。”

离开江临第460天,大波士顿。

段子矜作为研一最出色的学生,拿下了全额奖学金。她的论文课题得到了广泛赞赏。有教授找到她说,你知道吗,Jin,中国最优秀的科学家也做过类似的研究,但他只完成了一半。

段子矜看着手里的证书,面无表情。

离开江临第1044天,大波士顿。

她不想等了。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休止的等待。

什么叫情长,比得过天长?

离开江临第1546天,纽约。

东南亚电影节影后人选出炉。

姚贝儿夺得桂冠。

在颁奖典礼的观众席上,她看到挺拔深沉的男人含笑望着领奖台。

段悠淡淡看了一眼,便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酩酊大醉。

离开江临第1728天,洛杉矶。

“姐,你还记得他吗?”

“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

离开江临第1846天,洛杉矶。

爷爷病重。

她坐在花园里,像一尊雕像。

第二天清晨才动了动手指,起身时,积了一夜的雨水顺着袖口裤脚落在地上。

离开江临第1847天,洛杉矶。

她订了回国的机票。

临走前阿青望着她的箱子,里面是些五颜六色的衣服。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打扮过自己了。

他奇怪:“悠悠,带这些裙子和风衣回去干什么?”

这是要,穿给谁看?

……

离开江临第2057天,G市。

他从楼道里走出来,报纸头版的照片里走出来,从她死去的心里走出来。

只知道心死用了六年,却没想到,重新活过来,只需一眼。

可惜他再也不记得她了。

上天待她太过残忍。

太过残忍。

离开江临第2057天,G市酒吧。

所有的相遇,都是计划已久的重逢。

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这里。

老天又对她开了一个玩笑。

他抓着她的手腕问,段子矜,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有生之年,幸而得见。

我未嫁,你未老。

她一瞬间泪流满面。

“是我,江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