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然的教室里,被夕阳包裹的场面无声静止,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处处是压抑的色调。
就在段悠脑子里乱作一团的时候,男人却忽然伸手拾起了棋盘上被他甩下来的信封,当着她的面,从中间对折撕开。
女孩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褐瞳里的震痛仿佛他撕裂的不止是那一张纸。
他的嗓音很哑,却冷静到了极致,就连黑眸里也没有任何浮动的情绪,“今天算是我来错了,机会我给过你,没有下次。”
说完,江临松了手,被撕成两半的信封带门票轻飘飘地落在段悠眼前。
他转身就走。
挡着窗外夕阳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开,刺目的光芒一下涌进她的眼睛里,段悠心慌了片刻,猛地转头看向他的背影。
江临最终还是没能走出这间教室,因为他的衣角被她死死拽住了,“别走!”
她的声音很低很软,却比他任何时候听过的都要扣人心弦。
男人的眸光晃了晃,很快又沉淀下去,挥开她,冷声道:“别再把你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胡搅蛮缠上,段悠。你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了,开这种玩笑,很幼稚。”
话音一落,他就迈步离开了。
段悠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地板上拉长的影子,眼前不断闪过他的各种模样——他罚她跑圈的模样,他抱她去医务室的模样,他帮她清理睫毛上的污垢的模样,他问她委不委屈的模样,最后,就是他刚刚离去前,那满脸面无表情、厌恶感却浓稠得能溢出来的模样。
半晌,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竟然觉得这里有点空,空得有点疼。
这种感觉来得太陌生,很快席卷了她整个胸腔,淹没了她整个脑海。
很久之后段悠才知道,那两个字叫,心痛。
第二天上课时,陈天娇一边转笔,一边戳了戳林小晓,低声问:“悠悠今天怎么回事?”
一大早晨起来就拉着脸,长吁短叹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林小晓还没来得及回答,讲台上就传来了男人冰冷至极的嗓音,“谁允许你们上课交头接耳的?陈天娇林小晓,站起来!”
两个人心里一哆嗦,同时站了起来,男人将作业本摔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这些东西我上课讲没讲过,两道大题空着,这是你们对学业的态度?还是你们觉得A大和外面那些野鸡大学一样,只要考进去混吃等死,毕业拿文凭就行了?”
林小晓被训得不敢抬头,陈天娇倒是还斗胆瞄了男人一眼,只见他疏淡英俊的眉目间肆意张扬着某种极致的冷,就连眼底都透着一片风雪萧瑟,周身沉淀着寒意,仿佛连空气都结成了冰。
一时间班里寂静肃然,鸦雀无声。
陈天娇硬着头皮道:“江教授,我们实在不会写,总不能瞎写来凑数吧?”
“不会写还不会问?”男人俊脸的轮廓异常凛冽,半点不留情面地拆穿。
陈天娇仅剩的一点不服气也在男人那成倍扩张的阴沉的压迫力下偃旗息鼓。
谁都看得出来,今天江教授心情也不是很好。
一节课就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气氛中度过,下了课同学们半点不敢逗留,立刻作鸟兽散。
段悠还是收拾得最慢的,可在男人要离开时,她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过去拦住了他,“教授。”
男人不冷不热地睨着她。
她抿了下唇,磕磕巴巴道:“今天……今天你讲的东西,我有点没明白,可不可以……”
“段悠。”男人眯着眼,笑意未达眼底,“你当我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她心里那种陌生的恐慌感又涌了上来,她掐着手心,“不是的,我是真的没有听明白。”
“好,那我就再说一次。”男人慢条斯理,每个字都像刀锋割着她的神经,“别再把你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胡搅蛮缠上。”
没有意义的胡搅蛮缠。
段悠闭了闭眼。
他显然不信她听不懂他上课讲的东西。
男人从他身旁擦身而过,仿佛贯穿了她的心,一步步踩踏过去。
她摊开手望着手心的指甲印,红彤彤的一片,却只能笑自己。
好烂的借口啊,段悠。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学习好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