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临时住所,一份电报已经摆在案头,翠玉飞速的翻译之后,脸上颇有些忧色。“赛金花的住处,遭到了袭击。我们的人虽然有准备,院子里还是落进了一枚炸蛋。二姐最好要转移一下,否则很危险。”
赵冠侯摇摇头“她不会答应的。二姐好端端的挂出赵冠侯外室的招牌,当然不是为了调细我,她的用意就是为了替你们减少压力。扶桑的刺客,不光会对我下手,包括我身边的人,也一样是袭击目标,对比起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她这个外室,相对要好杀的多。毕竟扶桑的人手是有限的,每在她这里多消耗一个刺客,你们就少一分危险。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你们分担压力。如果不是有这个考虑,她也不会挂出那块招牌来。”
除了赛金花以外,山东的高层如邹敬斋、李润年,乃至孟思远、邹秀荣等人,都遭到过扶桑情报机构的刺杀。但是对上赵冠侯这个刺杀专家,也是扶桑情报机构流年不利。在这个领域里搏斗,他们的经验,反倒不如赵冠侯丰富。几次交手,都是扶桑人大败,损失惨重。
饶是如此,作为局内人,每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日子当然不会好过。就连几家的孩子,都不能随意出入。赛金花原本可以置身事外,此时果断站出来吸引火力,翠玉的心里,也是一阵感激。
赵冠侯道:“不止是赛二姐,其他人,也同样在努力。二哥在山东总商会推行抵制扶桑货,以山东的轻工业水平,扶桑货原本跟咱们竞争的优势就不大。他这么搞,主要目的并不是商战,而是一种表态,证明自己站在我这一边,愿意与扶桑人死战到底。就为了这个表态,他已经吃过两次炸蛋,工厂也被炸过一次。”
“二嫂也是啊,她的工厂被人放火,放炸蛋,也有好几次。扶桑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就又开始闹事。”
“他们不想那么快出兵,也不想我准备的太充足自然就要用点手段。这种破坏及暗算行动,就是准备的一部分。于扶桑而言,只要能有效迟滞我们修建工事,准备物资的时间,这些人员的牺牲就有价值。对于情报人员的用法,我和他们的理念有差距,可是对于人心……我们是一样的狠。”
赵冠侯叹了口气“本来,鲁军人人都有钱折子,军饷可以直接由四恒划汇,不必要点验发饷。我这么做,不是查什么空额,只是为了让下面的弟兄觉得,大帅与他们贴心。我能叫出每个连长的名字,就让他们觉得,为我卖命很值得。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舍生忘死。所以这一次的发饷,实际就是买命。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卖命之后,也未必能实现心中的理想。这一次说是什么为家国社稷打,这是糊弄人的话。说到底,还是为了我打,扶桑人气势汹汹的上门,就是要来个赢家通吃。我不给他们一点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说不定未来的山东,我这个大帅就成了提线傀儡。他们的命,只是一个筹码,让我可以和扶桑人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而已,只是到他们死,都未必会明白这一点。”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翠玉握住赵冠侯的手,将之放在胸前。“我在京里的时候,见的人很多,若是要用善恶二字来分,那可就难说的很了。有一干清流御史不贪不占,算是好人吧?可是他们专门要跟我们为难,严查风纪,搞的我们没生意做,对我而言,那就是恶人。十格格,于我而言自是恩主,可是打架斗殴,乃至纵马伤人的事,也没少做,那又该做何讲。纠结善恶,对我而言,没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你与扶桑人怎么样,都不影响你是慰慈的爸爸,是我的男人,永远不会把我当做牺牲品,也不会当做筹码。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宁负天下,不负本人;宁负本人,不负佳人。不管胜负,也不管天下,不管世道如何,我总不会负了你们。”赵冠侯拉着翠玉的手,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心道:多亏这些普鲁士人帮忙,至少可以过一个消停年。等到明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刺客的行动,让山东一度变的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新春前夕,社会才渐渐稳定下来。扶桑的人力并非无穷无尽,尤其双方的较量上,扶桑实际是吃亏的一方。等到秋末的时候,扶桑的破坏行动,就不得不宣告暂停。这次并非是为了向山东学习什么,而是总部方面,已经承担不起这么严重的人力损失。
难民带来的经济压力,此时已经化解了八成以上,虽然外地来山东的人还是不少,可是山东本土方面的态度,已经从开始的视如瘟疫,变成现在的热烈欢迎。
因为这个时候来的,真正意义的难民已经很少,更多的是青壮年、工人甚至是不乏一技之长的技术人员。
陈冷荷的正元,借助经济危机引发的裁员潮,在松江大打广告,为赵冠侯的工厂招来数百名泰西技师。这些无形的财富,即使是普通官员,也能明白其中的分量,在他们身上花钱,实际是投资,未来的回报注定丰厚。
河北闹强盗,河南闹饥荒,对比之下,山东即是人间净土。共合初时,赵冠侯冲冠一怒为红颜,铁骑下江宁。共合二年,鲁军入陕,十余万刀客被打到分崩离析。有了这些战绩在,即使是刘黑七,也不敢向山东多走一步。
山东的环境对于穷人好,对于有钱人,就更是天堂。北方富翁往山东避祸者渐多,于是整个山东的有钱人,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有了这些财主入住,经济也就越发繁荣。是以比起邻省同僚,山东地方官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当山东的官,就是舒坦。
饮水思源,到了年关的时候,赵冠侯府上的拜客从早到晚,就没有个完。即使是除夕,也足足忙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副官长高升不得不板着面孔教训着远路赶来的道尹
“你有点眼力见行不行?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怎么着,就你还想在冠帅的家宴上有双筷子?你是骑兵棚出身么?你是炮兵标老兵么?你跟大帅剿过拳民,打过铁勒么?”
院子里,赵冠侯已经换了便服,拉着苏寒芝的手,看着孩子们疯跑疯玩。敬慈拿着鞭炮,追着阿九放。胆小的阿九不敢放炮仗,两手堵着耳朵,被追的到处跑。就在敬慈正享受着欺负人的乐趣时,就见到某个异国少女手里拎着二踢脚,满脸含笑的向自己走来。随即就大叫着妈妈救命,向苏寒芝跑去。
凤喜指挥着家里的厨师准备晚宴,忙的手脚不停,只是偶尔会偷眼看一下赵冠侯,再看看敬慈,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笑,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生活吧。
门外,一条大汉带着几个随从走过来,虽然穿着像个富商,但是在大帅府,富商算个什么?除非你有个花容月貌的女儿或是老婆,还能被当兵的高看一眼。高升正要发问,那大汉已经将一名片递过去“你们大帅看了名片之后,如果还说不见我,我立刻就走。”
高升接过片子看着,上面并没有官衔或是军衔之类的前缀,只有一个名字:马国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