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此时就不好再待,两人扶着承澜离开凤仪班,却见大门外,兵甲环立,杀气腾腾。数百名兵弁在外面摆开阵势,赫然还看到了成排的火炮。一些士兵以土石木材,不知在忙碌着什么,对于他们倒也不阻拦,也不打招呼,就当没看见。
承澜这时,才有了点辅国公的气派,回头看了一眼凤仪班“好!做的好!给我等着!振大爷,这事你说句话,你们庆王府是怎么个意思。”
他方才摔出来时,门牙都被戗掉了,说话漏风,承振强忍住不笑,装傻道:“什么?什么我们王府什么意思?这人,跟我们王府没关系啊。澜公要想收拾他,是要找我们王府借人?借多少您说话,我有的人,都给你派来。”
承澜一抖袖子“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大步流星,向着自己的马车就走。那琴轩看了看凤仪班“完了,这里怕是再也不能来了,这京里,又少了一个可消遣的去处。”
凤仪班内,鸨妈九娘已经哭天抢地的大哭起来,好端端的班子里,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且不说承澜小那等大恩客不再来光顾,单就这件事的后果,她就不知道要闹的多大。
她抱住杨翠玉的腿“翠玉,你行行好吧,让你那相好也给我来一枪,省得我活着受罪。这凤仪班完了!胭脂胡同完了!可着八大胡同到现在,我还没听说过大姑娘出阁,一口气拿洋枪打死好几个的这种事呢。”
杨翠玉道:“娘,这事不能怪冠侯,你也看见了,是他们先动的手。相打无好手,死伤难免。您现在跟我哭,也没用,我们还是先看看怎么善后为好。冠侯,你给想个办法。”
赵冠侯毫不在意,到门口吩咐两声,霍虬就带了十几个大兵进来,将几具死尸拖拽出去处理。“九妈,现在这年月,死几个人还叫事?这几天京城里死了多少人了,也不见闹出什么风波来。您得想开一点,现在不是太平年月,人命没那么金贵。那银票您收好,有我的话,到四恒立刻可以兑付,拿着钱到山东,我保你们就是。今天是我和翠玉的好日子,还是请你上酒吧。”
九妈见到外面成排的大兵,知道自己如果不遵从赵冠侯吩咐,恐怕也会成为死尸大军一员,自是不敢再违拗。但是却也吩咐了下面,故意把上酒上菜的速度放慢,再派些人来轮着敬酒贺喜,为的就是不让两人回去休息。
承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事不会这么过去,必然带了人马来找场面。赵冠侯若是不敌承澜败走,翠玉只要保住完身,自己总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真的是半点活命机会也无。也正因为此,这顿酒席不但格外丰盛精致,来贺喜看姐夫的姑娘,也是格外的多。
户部衙门的武卫中军大帐里,董五星面沉似水,一张紫红面,已经气的发黑。他进宫告状非但未成,反倒被慈喜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看紫禁城的护兵全都变成了武卫右军的人,就知道太后对于后军已经失去信任。若是袁慰亭等人带兵进京勤王,怕是自己遭难就在眼前。
这些日子,武卫后军在京中大掠,所得之数难以统计,单他自己,就积累了超过百万的财产。单这笔帐清算起来,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因此与李来忠商议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帘眷,至少让慈喜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把他处置掉。
李来忠本就是一如当年洪火泉一般的角色,想着趁乱而起,席卷天下,自立为君。所定的方略,明为扶金,暗为反金,此时出的主意,依旧不离这个宗旨。
“大帅,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打进使馆,将洋人尽数杀死,一个不留。一来可以让老佛爷看到,我们武卫后军确有实力,不敢对咱们下手。二来,洋人使者被杀,必不会善罢甘休,定提大军前来问罪。那时武卫后军就是太后的护身符,只有她怕我们,没有我们怕她,她还敢追究我们其他的事么?”
“可是那些大炮,都被右军拉走了。”
“没有大炮,一样可以打仗,我们在西域时,一样没有洋炮,照样可以和那些人打。大家只要敢拼命,就不愁打不进使馆。再说,我们可以把那些右军的枪缴下来。咱们吃亏,也是枪不如洋人的好,对射打不过他们。有了右军的好枪,可以和洋人扯个直,斗枪不吃亏。”
董五星听到缴枪,也来了精神,“缴枪,缴哪一路人马的枪?”、
“紫禁城守卫的不能缴,一动手就会惊动慈圣。那就缴赵冠侯自己那一路兵的,他是炮队,不是步兵,有枪也不如步兵能打。我们调兵,缴了那些炮兵带的洋枪,不怕打不下使馆。”
就在这时,在胭脂胡同吃了亏的承澜亲自到了户部衙门拜见董五星,两下商议,几是不谋而合,一取洋枪,一得美人,各得其所。
董五星一声令下,部下立即调动了包括他亲兵营在内的两千余人,端、庄两府,以及贝勒承濂府里拿钱粮的飞虎团大师兄,又点了数千飞虎团民,点起火把,各持刀枪,向胭脂胡同涌去。
自飞虎团进京以来,八大胡同这烟花地,只被勒过捐税,倒不曾被烧天火。可是今天大批人马杀气腾腾的赶到,似乎预示着,这片净土也将化为乌有。承澜一马当先走在最前,一手执火把,一手执一支左轮,大声喊着
“冲到里面,把赵冠侯给我剁了!砍成肉酱再说,天大的乱子我承担!可是那个女的,可不许你们伤她……我要亲手炮制她……我要让她看着她男人被砍死,再让她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正在他想象着,将杨翠玉如何摆布,才符合自己心意的当口,胭脂胡同已经赶到,随后,他便傻了眼。乃至几个随行的后军军官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里,问道:“澜公,您让我们打的就是这?这怎么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