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罗孝彦打听过来的消息,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老人一心求死是真,侍卫杀人如麻也是真。
而且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会有熬不过去的人冲进没有打开的粥棚,在默认的规则之下,侍卫有权力将人斩杀。也不是没有人有意见,只是侍卫从不主动杀人,而是为了维护秩序,若是没有侍卫在一旁看守,估计各家的粥棚都能被人哄抢一空,那才是真的死伤无数。
老人是孤家寡人,排队的时候排不到前面,轮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点点粥汤了,总是吃不饱饭人就容易低迷,想着还不如一了百了,也省的冻死饿死在冬日。
陈阿婆他们一阵唏嘘,上了年纪的人最能体会到这种滋味。
四娃和五娃面面相觑,他们人小,这一路上也见识过不少事,饿死在路边的尸骨,山涧的腐尸,死亡早就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死亡就是永久的睡下去,不会饿不会冷,也不会有人记得。
四娃说:“大姐,我可不想死,我还有好多钱没有花完呢。”
陈阿婆连忙呸了几口,嗔怪道:“小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下次不许说了。”
罗蔓心念一动,他为什么说是好多钱没有花,为不是还没有挣到许多钱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娃手里有钱。
罗蔓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打探道:“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咱们有钱的话可以买点祭品贿赂阎王爷,这样咱们的名字就不会在生死簿上出现,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了。”
陈莺听她讲过美猴王的故事,自然知道大圣在地府划掉自己猴子猴孙名字的事,顿时来了精神,“阿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能把阿婆爹爹还有木匠爷爷的名字都划掉吗?我有钱,我有银镯子,送这个给阎王爷他会要吗?”
陈莺真是人家小可爱,说的话让在场的大人心里软成浆糊,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陈莺眼巴巴的看着罗蔓,她尴尬地笑笑,正色道:“银镯子就不用了,这个要用铜板,银镯子不是硬通货,地府不收。”反正她也听不懂,只管胡说八道一通。
“那好吧。”陈莺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想到,到时候她会挣好多好多的银子再送给阎王爷就可以了。
罗蔓说起银子铜板的时候明显看到四娃有些心虚,她眯起眼睛,直觉里面有事。
不过这会她也没打算追问清楚,如今他们没能入城,对于一些规则更是一头雾水,还是保持精力好好打探消息。
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城门口,看看城墙上有没有贴告示,她虽然跟着陆盛学了不少字,想要熟练的公文对于她表现出来的聪慧程度来说应该会有些难度。
想来想去只好让陆盛去城门口打听。
罗蔓冲罗孝彦招招手,在他耳边交代了一番,罗孝彦点点头之后就走了。
陈策挑眉,“你是让他去找陆盛了?”
罗蔓笑道:“陆夫子可是最有文化的,我们可能打探不出来什么内幕,但是却难不倒陆夫子,我想知道城墙上贴着什么告示,了解的越多,我们才能越快的进入南安郡。”
陈策点头,他以前来江南大多都是走水运,行路快也安稳,除了要忧心水匪没有什么不好。时隔多年他又再一次从豫州走陆路来到南安郡,真是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你说的对,看情况太守大人是不打算继续管城外的这些流民了,我们这么多人来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蔓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你是没有看到我们煮饭的时候,城门口两旁的流民眼睛都冒绿光了,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路数自然不敢抢,但是那些守门的官兵、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还有烽台上的哨兵,就连粥棚给流民打粥的侍卫和仆妇都时不时的打量我们,我们既不吃他们的嗟来之食,自然也不受他们的胁迫,可是咱们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还传不进城中大人们的耳朵里?”
陈策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他们和一般的流民不一样,既没有威胁性,也不需要跟其他流民争粮,所以只要表现得淡定自若,机会说不定就来了。
几人谈话的时候,陆盛带着罗孝彦正在跟城门官兵打探消息,不动声色的塞了一个荷包给官兵,笑着道:“这城中是发生了何事?吾等是从豫州来江南求学的,特意来问询一声。”
陆盛的外表极有迷惑性,头戴方巾,一身竹青色长袍往那一站就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且他面容白皙,眼神温和,措辞雅致,手中的荷包重量更是让守门士兵心里满意三分。
这个读书人脑子灵活会办事,他们也不介意透露点消息出来。
拿荷包的那个官兵斜睨着草垛里的流民示意他去看,陆盛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不解地问:“这些流民有何不妥?”
官兵嗤笑一声,“流民没有不妥,但是他们是从顺宁县来的就不妥。”
众所周知,顺宁县闹了流民军,整个城都差点毁了。
谁知道这些人里混了多少漏网之鱼?
陆盛也没继续追问,只道:“我们是从豫州赶来,听闻江南文风昌盛,特意带着弟子们过来求学,一路上就跟着这些流民结伴而来,只是不知我们这样的情况又该如何进城?”
那官兵诧异地问:“你们从豫州来?”见陆盛点头,他又道:“我记得豫州可是有赈灾官过去的,这帮流民为何不直接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