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雨的车子进入到江春市市,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人精神了许多。
她看着周围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感到亲切万分,朝思暮想的家乡,终于近在咫尺,紧绷的那颗心也算安定下来。
她长舒了口气,笑的那样淡定与从容,说道“小雨啊,这些年,我与你爸妈跟着小文小武去了许多国家去旅游,见到的风景的确不少,可是在我看来,还是我们家乡最好。”
“是,我也有同感,因为这里是我们祖辈生存的地方,我们也属于这块大地上的一份子。所以,妈妈,你一定要坚强一些,我们直接去医院好吗?这一路辛苦,也得去医院打吊瓶才行。光吃药效果不够好。”
老太太早就疼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是此时此刻,最大的希望是回到自己的家里。那怕只住几天也行啊。
就强忍疼痛,声音低沉地说“不用了,就先回家住几天吧。小雨,我回来的消息别告诉你爸妈。免得让他们跟着急上火,现在我就想安静地在家里住几天。”
小雨知道老人家的心意,她对自己的病情也知道得非常清楚。既然已经回天乏力,也只能按着她的意愿做了。
由婆婆这一切举止,想到了孔华大姐,她那时来山庄,与婆婆此时的想法何其相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来身体的疼痛就够难以忍受得了,还的去忍受治疗的折磨,与亲人悲伤的眼神。
小雨心事重重,在心里不住的在问“我该怎么做呢?”
照着老人的想法去做,就觉得对不起她,米国的大夫曾经说过‘不做化疗会加剧病情的恶化’。如果强硬地把她带进医院,就有违背了她的意愿。
此时此刻,她真想有个为自己拿主意的人,也希望自己的脑子能再清醒点,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小雨正想寻找合适的话语,劝说老人去医院时。
老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对小雨说“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们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我什么都听你的。哈哈,这次也让我自己做回主,你就按着我的想法去做吧。”
小雨听到婆婆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好把车开往自己的家。
老太太踏进住自己的家门时,在院子里到处看了一遍,有仰头打量着住了许多年的别墅,心理终于踏实下来。
小雨忙着把空调打开,把屋里的寒气赶走,又给物业打了电话,马上付钱给自己家供上暖气。因为房间很久没有住过人,整个房子就像冰窖。
晚饭,是小雨打电话让朱酒店送来的,还专门点了婆婆喜欢吃的菜,尽管吃不多,可是也能吃几口,还有一碗鸡蛋羹。
吃过饭后,老人家坐在沙发上,笑着对小雨说“唉!我们回来了,这才是我朝思暮想的家呀。小雨啊,我梦到小武的爷爷好几回了,谢谢你孩子。我这辈子都如愿了。咱就在家住上几天吧?”
“妈,我很惭愧,光顾着生意,没有好好照顾你。你老病得这么重,我都不知道。上次给你做体检时,为什么没检查出来呢?”小雨很是纳闷地问。
“是啊,一开始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胃口不好,我也没在意。医生只说是胃炎,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就觉得好了,不知不觉地就这样了。唉!有句老话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你做得够好的了。”老太太看着小雨说。
说了会话,小雨看到老人有点乏了,就给她洗过澡,换上睡衣上了床。
小雨也与老人睡在一张床上,也许回到家,老人家心里安定下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躺在床上反而没有了睡意。
看着小雨说道“我十九岁就嫁给了小武的爷爷。我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我和哥哥两人生活很艰难,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向老张家要了一千元,哈哈,就这样,我和哥哥两人就都成了家。”
小雨也不打扰她,就安静地听着。
“那时的一千元,可算是很多了。临出嫁的那晚,我母亲告诉我‘一定要和人家好好过日子,他们家有钱,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唉!结婚后才知道,老张家给我妈的那一千元,有一半是东借西借的。结婚后,不但没有过上好日子,还的节衣缩食的还账。没想到,这辈子一路走过来,经了这么多事。还是与你在一起的这些年享福了。这样算下来,我这一辈子也是很值得自豪了。”
小雨也说道“我的感谢妈妈。我们娘俩的缘分不浅,谢谢你陪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我实在是不孝,光顾着做生意,没有好好的陪伴在你与孩子们身边,现在我确实有了许多钱,可是没你与我共同分享,却感到自己很失败。如果不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只守着酒店与山庄,我们的生活会更幸福。”
“丫头啊,别这样想,我知道你心气高,凡事都是不服输。你对我和孩子们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了。哈哈,在我们周围,像我这样的老太太有几个能比的上?碎嘴的人是有,还是好人多,很多老姐妹都很羡慕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得。”
在家里住了一周,老太太病得更重了,直接疼的睡不着。
小雨只好带她住进了医院。
因为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小雨的哥哥们和爸妈都来了。
刘老夫妇来到医院后,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还吓了一跳。几个月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了?经过询问医生,才知道病情的严重性。
刘老爷子看到女儿也瘦了一圈,生气地责备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告诉我们?”
“不要生小雨的气,是我不让她告诉的。我想安静的住几天,不想让你们为我着急,上火。那样我心里会不安的。”小雨的婆婆赶紧说。
小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老人喂米粥。
“嫂子,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对吗?”
“是啊,那年小武的爷爷病重,我去上门借钱,我嫂子把我推出了门。从那以后就没再来往。好像我哥哥也没了。还有个侄女,不知嫁到了哪里?麻烦你给打听一下吧?”
“好的,放心吧,我让老大尽快寻找。”
很快过去了半个月,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她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小雨知道老人心里是在盼着侄女的到来。也是自己娘家唯一的血脉。小雨也打定了主意,如果那位大姐能在老太太闭眼前来到,一定会给她一笔钱,至少保证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大哥找到了人,打电话也联系上了,可是她却以很久不来往了回绝了。
小雨为了达成老人的最后心愿,让大哥亲自去南方上门说明。
结果却让人切底失望了。大哥说“她坚决不肯过来,说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当老人看到小雨的大哥独自回来后,就明白了一切,流着伤心的泪水闭上了眼睛。
小雨抱着婆婆的尸身嚎啕大哭。为婆婆带着遗憾离开而难过,又为自己失去了一位真心疼爱,关心自己的好妈妈而伤悲。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往日的喧哗。
大哥也流着泪,直接抱起她离开了病房。护理人员给老人盖上了白布单,推进了太平间。
小雨的父母,大哥,大嫂围着小雨,看到她哭的死去活来,也都陪着哭了个痛快。
连日的辛苦,加上此时的悲伤,小雨也病倒了。大夫只好给她打了镇定剂,输上了吊瓶。小雨妈妈与大嫂二嫂陪着她。
刘家父子三人,开始张罗老人的葬礼。
小雨在第二天醒过来后,也安静下来了。老人已经去了,自己还有孩子们要照顾,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婆婆的后事办好。
透过窗口,看到外面纷纷扰扰的大雪,心里堵得难受。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这天气,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想到自己的前半生,自己不断努力,生活越来越好,可还是没法把自己的亲人留住,就像那句话说的‘人力有时而穷’。”
在第二天下午,小雨硬撑着回到了家。这里已经给老人布置下了灵堂。小雨穿上了孝服跪在老人的遗像前,虔诚地叩了三个头。泪雨连连,直到放声的大哭了一场。
在第三天的十点钟,治国来了,大卫,晓明他们也过来,帮小雨安葬老人。
小雨给老人家披麻戴孝,做了一场很到位的道场,火化后,把老人埋在了老伴的坟旁。
在白茫茫的坟场里,北风呼啸,树木光秃,使人感到肃杀而凄凉。逝去的英灵还每走远,活着的人极度悲伤。使每个人的心里都覆盖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
大卫他们回去了,年关将至,大家都很忙。
小雨又回到了医院,治国在这里照顾了她两天,因为工作太忙也回去了。
五天后,小雨出院后回到山庄,休息了两天。爸妈每天给她做好吃的,身体终于好起来。婷婷每天忙着打搭理山庄的事物,小雨清闲了许多。
今年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就像老天爷心情也不太好。这天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落在湖面,就像被吞噬掉一样。
小文小武也常打电话过来,小雨没有隐瞒他们。两个孩子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小雨安慰着他们。
每当夜深人静,小雨常常想起,当初小武的父亲和爷爷去世后的情景,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婆婆是知道的。可是,她并没有相信那些闲言碎语,而且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相互依靠,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每当想起往事,小雨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淌。痛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老人的病情,假如再细心一点,早发现,早治疗,不会让老人这么快离开的。
婆婆的头七到了,这天下午,小雨带着上坟的物品来到墓地。墓地里,坟头林立,坟头上被大雪给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就像为逝者披上了缟素。
一个个坟头,都被大雪覆盖,墓前的石碑矗立着,标记着逝者曾经也是人世间的一员。一阵阵阴风刮过,使人感到孤寂与沧桑。
公公和小武的爸爸的坟头上,摇曳着一些干巴巴的野草,草上还有一些雪花,就像特意安插的白幡,小雨还是看出那轮廓分明的坟墓。
她走上去,把那些杂草都拔掉。还找了一些石头,堆在坟的周围,手上很多泥土,就抓起一把雪把手弄干净。
她把带来的小菜摆上,点上三炷香,给他们倒上酒水和茶水。看着香在燃烧。她对着坟头诉说着。想和老人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是无论怎么说,也不管泪水怎样流淌,再也听不到老人那温柔的话语,和那双温暖的手,给她擦掉泪水了。
雪花潇潇洒洒,在风中飘落,像是穿着洁白丧服的仙女,和小雨一起,在这荒芜的墓地里,祭奠亡者的英灵。寒风打在小雨的脸上,那伤心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群群麻雀飞过来,东瞧瞧西看看,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通,最后也呼啦啦地飞走了。好像在叮嘱小雨,天太冷了,要保重身体,你还有家人要守护。逝者已经离去,谁也逃避不了天地轮回得。
小雨把纸钱烧完,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默默地站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身后留下了一片孤寂与一串深深的脚印。
为了振作起来,她回到了春江市。
来到蔬菜厂子。
这里已经忙起来了。各种腌菜都已包装好,一箱一箱地放在仓库里。猪肉和鸡也已包装好,放在冷库里。去年省成里的一些单位,也已经和大卫联系过。
“礼品箱都准备好了吗?”小雨问大卫。
“是,准备一百多万个纸箱。过春节还有半个月,蔬菜方面已经告诉菜农了。在二十四就开始送菜,价格会高一些。”大卫说。
看着小雨大病初愈的样子,很是怜惜。心想,小雨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可是她也是个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女人。人的生死本来就是大自然的规律,谁也逃不出生死轮回的命运。可是,这种事落在谁的身上,也都是撕心裂肺的心痛。人力有时而穷,即便有太多的钱,也只能束手无策。
小雨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投入了工作。
她又联系上了两个钢铁集团,以及江春市以前的那些单位。预定下了三十多万箱蔬菜礼品。
大卫笑着说“听说夏辉冷藏厂也在做礼品箱,价格比我们的低一些。”
“没事,各做各的。我想他们不傻,就是价格低,肯定在别的方面做了手脚,比如说猪肉注水等。你在送货时,一定要强调猪肉的问题。”
“哈哈,你真是聪明,我已经听说了,他们收去的生猪,在屠宰时注入了大量的水。”大卫咧嘴,笑眯眯地说。
“我们坚决不能那样做。如果以前,买过我们蔬菜礼品箱的单位,发到职工手里后,一吃就能分辨出孬好。我们不能砸了自己的品牌。”
“好的。”
“我去二哥那里,让他给我们联系一下春江棉纺厂,你等我的电话。别忘了带上两箱蔬菜。”小雨说。
“好的。我现在就准备,他们的效益不好,就在三百元一箱吧,以肉类与蘑菇为主。”
“行,其实我也没报多大希望,他们的职工大都是当地的,很多家庭不缺蔬菜。”
小雨来到了二哥的办公室。二哥看到他,笑着说“小雨来了。身体好些吗?”
小雨坐下说“好了,快过年了,很多事要做。
二哥给她端过一杯茶水,放在面,也坐下后,说“前几天,我去省里开会,胡省长找我谈话。他问我,在春江市再待二年,还能不能有更好地发展?我能说什么?只好说,我们是农业城市只能大力开发土地资源。他也对我们市的成果给了肯定。”
小雨知道这不是好消息。
情绪有些低沉,说道“我的脑子很麻木,婆婆的事,使我心里有些低沉。看来你的政绩还是不太够啊。胡省长既然这么说了,只能继续再干下去。其实这样也很好,在下面多干几年,也算镀金了。只有政绩够分量,才会有更好的前途。威坪县不是有种棉花的吗?又有棉纺厂,染织,服装一条龙,去扶持一下。如果这个也做好,他就无话好说了。”
“嗯,不错,这段时间,我去威坪县做过考察,那个县离黄河较近,倒是不缺水,可是土地板结,还伴随着泥沙。所以,相比其他的两个县就落后,经过这些年的土壤改良,就种植棉花,结果的确不错。如果大面积的种植,就怕销售问题,纺织厂用不了太多。”
“改良的后的土壤,不能种粮食吗?我可知道那里的土地也很平整。”
“能种,但是产量很低。那些地方是黄泛滥后造成的,唉!真可惜了那些土地了。”
小雨端起杯子喝着茶水,也在想着办法。
过了一会,说道“既然种棉花可以,那就种。到时候去联系国内的那些棉纺厂。其次,就是把我们市的棉纺厂再扩大生产。正好我想卖给他们一些蔬菜礼品箱,你让秘书与他们联系,我们见面谈谈,看看他们有这个想法吗?”
二哥不假思索地问“如果他们有想法,你想不想投资啊?”
他说完就感到有些不妥,这样又会把妹妹拉下水。
又不好意色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听说棉纺厂效益不是怎么好。尤其是今年,经常放假。所以,我对他们不抱多大的希望。”
小雨听到刚才二哥问出投资的事,并没想太多。而是在想,假如真的投资,自己开始是做服装生意起家的,最后再回到纺纱,织布,做服装上吗?
听到二哥后来解释,又想到,蔬菜,粮食的确都做的很好,再种棉花,就得与棉纺厂挂钩。感到很好笑,做大棚自己有了蔬菜加工厂。假如再种棉花,说不定还真的需要投资,再拥有棉纺厂呢。她想到了晓明家的服装厂,还真有些心动。
抬头看到二哥正盯着自己,就笑了笑说“投资不是不行,得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如何?”
二哥来了精神,笑着说“好,我们今晚就去见见他们。如果你真要投资,我就把回收上来的钱,还以你的名义,做无息借款,扶持棉农,你看怎么样?”
小雨听了,在心里给他一个赞,心想,二哥这次想得很周到。笑着说“嗯,可以。晚上听听他们怎么说?”
晚上五点钟,棉纺厂的司厂长和杨厂长,还有财务科的杨科长都来了。二哥的秘书向他们作了介绍。相互打过招呼。
小雨与司厂长握手时,笑着说道“又见面了。”
二哥与大卫听后还冷了一瞬。小雨也没再解释。
司厂长却笑着说“刘老板我们早就认识,以前常来我们厂买布匹。”
二哥与大卫也就明白了。
小雨和大卫坐下,二哥问司厂长“你们现在是怎么经营的,现在的布匹都是什么品种,卖得好吗?说说看。”
司厂长听后,还特意多看了小雨一眼,心想,这是几个意思?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市长的妹妹,蔬菜大棚的投资人吗?
就想了想,说“我们每年收棉花,纺纱,然后织成布匹与做服装。我们织的大部分是棉布,格子布和条纹布,还能印制成花布,夏凉被用的布匹,窗帘布,保暖内衣样的布匹。现在想进机器织牛仔布。就是资金不足。”
小雨嫣然一笑,说“司厂长,以前我过来买布。在装货时,看到仓库里大量的布匹,我就发现你们那时的销售出了问题,仓库积压到了那种程度,还再盲目地生产。这样下去肯定会出现问题。”
三人听到小雨的话,心里都感到不自在。
杨副厂长心想,你算哪颗葱啊?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的吗?
二哥问“原料就是从威坪县买的吗?你们想织牛仔布,也会需要大量的棉花吧?”
“是,如果能上织牛仔布的机器,就必须再盖厂房,棉花会用很多,可是,现在资金不足就什么也干不了。”司厂长表情不自然地说。
小雨赶紧问“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够用?要做多大规模?”
司厂长和杨副厂长,杨科长交流了一会,司厂长说“我们曾经做了一个计划。的七八个亿。销售渠道我们有。现在牛仔布南方急需,我们自己做服装也用。”
饭菜上来了,大家开始推杯换盏。喝过几杯酒后,小雨说“比如说,你们有了资金,就上牛仔布,大概几年能回本?”
司厂长听后,心里直打鼓,心想,难不成有人想投资吗?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说“如果有了资金,盖厂房半年,机器进来调试,也得一个月,正好赶上棉花收获的季节。正式投入生产四年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