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个人的对话中,南锦衣他们知晓了村子里的一个规矩,凡是在村子里过世的老人,都必须在过世后的一个时辰内下葬,尤其是不能在村中过夜。还有,办白事儿的那个晚上,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村子,避到村子外面的山神庙去。
用老人的说法,是怕村子里的孩子冲撞到了那些邪祟。
村子里也有晚上去世的人,但那些人多半都有征兆,早在咽气前就被抬到了山上的墓地旁。男人的父亲在去世前毫无征兆,吃过晚饭还跟小孙女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儿。
天黑之后,他们就各自回房睡了,等男人听到父亲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从东厢房起身赶到西厢房时,父亲已经从床上滚落到地上,且脉吸全无。
父亲是被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浓痰给呛死的,死时双眼翻白,整张脸被憋得通红。男人见状,便赶紧张罗起父亲的后事,等将父亲安置妥当,天已经黑透了。男人六神无主,只能去找村长。
村长还算冷静,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男人父亲的状况,确认他已经死亡且无力回天后便催促着男人将妻儿带到山神庙去。至于他,则留在房中替男人守灵。
男人与村长争执了几句,见村长坚持,就抱起女儿,拉起妻子,一家三口,用逃难一样的速度从屋子里跑了出去。跟先前一样,他们只是做了个开门的动作,就在木门前消失了。
猫妖对着南锦衣的耳朵小声道:“是鬼吗?”
“不是!”南锦衣摇头:“是执念。”
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韩山想拦,没拦住,站在窗户外面看了会儿,见屋内的场景没什么变化,且村长好像没有被南锦衣开门的动作所影响,就抿着嘴唇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堂屋,地方不大,在摆放了一具棺木后就更显得拥挤。哪怕柳韩山不是那么想看死者,他也站到了棺材边儿。
跟寻常死者入殓不同,躺在棺木里的这位老人,没有穿民间俗成的寿衣,而是被一卷白布包裹着。除此之外,倒是与别家一样,在尸体周围,沿着棺材的边缘摆放了一些死者生前喜欢的东西。棺木前面是供桌,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的香烛和贡品。
村长没有被他们所影响,在绕着棺木转了一圈儿之后,挨着供桌盘腿坐了下来。他一边给死者烧纸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说的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从开始记事儿说起,一直说到了两个人各自成亲,且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孩子,村长叹了口气,伸手在棺木上拍了下:“老伙计,你说的对,人老了,是要享儿孙福的。若我年轻的时候能听你几句劝,我们这个小村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随着村长一声叹息,四周安静了下来。
柳韩山想象不出这个小山村曾经的样子,但此时此刻,除了这间堂屋之外,别的屋子,连同整个小山村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的村落,在黑夜中显得越发鬼气森森。
夜,越来越深了。
原本趴在南锦衣肩膀上的那只猫妖已经开始打起了盹。柳韩山见南锦衣一直盯着那具棺材,也不好意思张口说话,背过身去,撑了撑眼皮。
突然间,窗前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子,影子像浓雾一般,从窗户的缝隙里渗了进来。
柳韩山定定地看着那个影子,当黑影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哪怕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他都觉察到了一股凉意。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喉咙里也像是被塞进东西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