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天叶家来的人比较多, 甚至比叶锦程和纪迎夏订婚那天来的人还要多。毕竟订婚那天刘志梅没请她娘家二哥三哥两家。今天刘志梅把他们都请了来。好在他们几家儿子闺女媳妇小孩没来, 只来了大人, 不然两桌人都坐不下。

刘志梅今天中午准备的菜, 道数虽然只有九个菜, 预示长长久久, 可每道菜的分量却很足, 她怕不够吃的，每道菜基本都能盛三大盘子。那些喝酒的人不够吃，还可以添。

几位老人被安排在一张桌子上, 纪爷爷纪奶奶和夏外公相邻而坐，纪奶奶旁边坐的是叶锦程的外婆邓翠英。邓翠英虽然不喜纪迎夏，但和纪奶奶却认识。她看到纪奶奶很是高兴, 刚想跟她打声招呼, 谁知纪奶奶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哼了声, 把眼光移向了别处。邓翠英尴尬的坐在位置上, 木着脸, 看向桌子上的菜, 拿着筷子不是滋味的慢吞吞的吃着碗里的菜，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也提不起她丝毫食欲。

那边桌子上坐的是刘家几个儿子和儿媳妇, 当然还有刘闫飞, 叶展华刘志梅陪着几个舅子舅母喝酒, 纪迎夏和叶锦程坐到了老人这一桌，由于杨成明不喝酒, 他们一家子也坐到了老人这一桌子。

餐桌上，杨成明和叶锦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扯结婚证的事情。

纪奶奶听到两人说结婚证，她笑眯眯的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使劲嚼，嚼的啪啪响，待把嘴里的肉嚼碎咽下去之后，她看了右手边的邓翠英一眼，语气平静的说道：“以前我们结婚都没有结婚证，现在有了结婚证，那好啊！结婚证是我们女人的保障啊！有的人啊，自以为聪明，不拿人家闺女当回事，结了婚还想反悔，想学那畜生，吃过就丢，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个东西吗？这是畜生还差不多！”说完她谁也没看，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不忘说道：“今天，这肉烧的好，我得多吃点！”

纪奶奶的话一说完，桌子上静默了一下，很快热闹起来。

纪爷爷尴尬而又抱歉的看向桌子边坐着的众人。然后瞪了眼纪奶奶，这老太婆，吃饱了，撑的!

纪奶奶没理他，继续吃肉！

邓翠英却看着纪奶奶的动作，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她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由于她起的比较急，桌子都被她带动的晃了晃，她没管桌子，怒不可遏的用手指着纪奶奶，大声质问：“你说谁畜生呢？你说谁畜生呢？”

堂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边桌子喝酒的几个人，也停下来，纷纷看向邓翠英。

刘志梅不耐，她娘怎么就不能给她省省心？啊！

“娘，吃饭的时候，你做什么呢？”她脸色不悦的说道。

叶锦程外公看邓翠英一眼，骂道：“老太婆，作死么。坐下吃饭！”

邓翠英没理她闺女也没理她男人，眼睛直直的瞪着纪奶奶，她手颤抖的指向纪奶奶，继续质问：“我问你，你骂谁畜生呢？”

纪奶奶没在意的她态度，继续嚼着嘴里的肉，等到把嘴里的肉吃完，她才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说道：“骂谁畜生管你啥事？我是骂那些怕扯结婚证的婆家，怕扯了结婚证，万一不满意媳妇，这样的话随时可以把儿媳妇退回娘家，唉，你们说说，这不是畜生行为，是什么？媳妇不好，可以，那些像畜生的婆婆，却想着把人退回去，这不害人姑娘一辈子吗？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纪爷爷拉拉纪奶奶的手，示意她不要惹事，纪奶奶瞪他一眼，没理会她。继续嘲讽的看向邓翠英。

纪迎夏和叶锦程相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纪奶奶张口一个畜生，闭口一个畜生，骂的邓翠英目眦欲裂，全身哆嗦，可见气的不轻。

可纪奶奶才不管她，这老妖婆以为她中午的话，没人听见呢？哼！敢看不起她的夏夏，让她明白被人骂的滋味。哪怕今天是夏夏领证的日子，她也不打算放过她，不然以为她们纪家没人，任由他们欺负她孙女呢！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家三个妯娌却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几人相视一眼，苦笑一声。她们的婆婆，这会可真惹祸了。

“你个死老太婆，你竟然敢骂我，我跟你拼了！”邓翠英说着就往纪奶奶扑去。

纪迎夏在旁边看了吓一跳，赶紧跑过来，把她奶拉到了一边。她冷冷的看向邓翠英，“邓外婆，我奶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奶可没惹你，你也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对我奶动手吧？”虽然她也觉得她奶一口一个畜生，有点难听，可她是她奶，她今天结婚她都没说什么，别人凭什么打她？

“你个不要脸的赶紧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跟她拼命？”邓翠英看到纪迎夏拦住了她，她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前去把纪迎夏推开。

被人骂不要脸，纪迎夏的脸冰寒冰寒，她刚想开口，一道震怒声传来。

“够了！”

叶锦程站了起来，脸黑沉黑沉的看向他外婆。他推开椅子，一步一步走到他外婆跟前，然后站定，一字一句的问道：“外婆，你想做什么？”

尤其那句骂小姑娘的话，更是让他脾气暴怒到极点，她怎么敢用那样的词语说他的小姑娘，即使是他外婆，也不行！

邓翠英刚想往纪迎夏扑去，就被叶锦程的怒声镇住了，直到她外孙走到她面前，她还木愣愣的，待到她外孙问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深吸了几口气，强硬的道：“纪家老太婆太过分，她竟然骂我畜，畜生，我不能饶了她！”

叶锦程的神情冷如寒潭，语气却很平静的道：“纪奶奶的话虽不好听，可她没指名道姓的说你，你怎么就认为她骂你呢？呵，这年头，还有人给自己头上找骂的呢？”说完，他冷厉的看向他外婆，既然她知道纪奶奶骂的是她，那么她到底说了什么？让纪奶奶不顾场合的骂她？

看到外孙冷漠的表情，她得嘴嗫嚅了下，回想着刚刚纪老太婆的话，恍然，那老太婆是没有指名骂她，可她知道她骂的一定是她，心里有点心虚的想，那纪家老太婆肯定是听到了她中午在灶屋说的话，找她算账呢，不然她不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而且还是在叶家，她孙女的婆家。

“她，她就是骂我的！”邓翠英被外孙质问，语气结巴，态度强硬又固执带着点心虚的说道。

纪奶奶冷冷一笑，瞟了眼叶锦程，“叶锦程，我把孙女嫁给你，可不是嫁到你们家被人骂的，你外婆刚刚可是骂了我孙女，你怎么说？”哼，老妖婆中午的话，屋里的人没听到，她刚刚骂夏夏的话，他们总该听到了吧，不给她一个解释，今天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夏夏不嫁了，有什么了不起？

夏外公和纪爷爷也冷淡的坐在椅子上没吭声，任由纪奶奶撒泼，毕竟他们刚刚听了邓翠英的话，也很生气，可再生气，他们也是男的，不好跟个女的计较。

刘志梅眼看事态不可控制，她赶紧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得把我们这个家，弄散才开心吗？你一天吃饱了没事干，你管我家闲事做什么？”说着说着她眼睛有点红，这样的娘，有时候，她真不想认！还是亲娘呢，不管什么时候都没给过她帮助，现在她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了，锦程要结婚了，她还要在那挑拨是非？她想做什么啊？

邓翠英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闺女，指着她骂道：“你个不孝女，人家骂你娘是畜生，你还问我想做什么？我还想问你想做什么呢？你为了娶个儿媳妇，连亲娘都不要了是吗？啊！这纪家闺女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对待我？我白养你了我！”说着不解气的在刘志梅身上拍打起来。

叶展华看着媳妇被她娘打，他赶紧走了过来，把刘志梅护了起来，怒声道：“岳母，志梅是我叶家媳妇，你打她的时候，是不是该问问我？”他和志梅结婚将近三十年了，他再不喜岳母的为人，也没怎么样她，该孝顺的时候，依然孝顺，可不代表她可以管他们家的家事，志梅已经五十岁了，她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她打？即使是她娘也不行！

邓翠英眼眶红红的，颤抖手指着叶展华质问：“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那个骂我的老太婆，就是对的吗？”

刘志梅擦了擦眼睛，语气哀求道：“娘，求求你，能别闹了吗？纪大娘为什么那么说，难道你不知道？你刚刚没心虚吗？”她不知道她娘说了什么，才会让纪大娘这么生气，可她知道那话一定不好听，不然纪大娘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她现在不想多说什么，只想把纪大爷纪大娘，还有夏叔的火给散了，不然这亲家还怎么处？这不是为难锦程和迎夏吗？

王菊萍听到二姑子这么说，知道她不站起来说话，今天这场合就消停不了，消停不了，午饭还吃不吃啊？

“娘，你就给纪大娘和迎夏道个歉吧！”王菊萍叹息一声。总归她婆婆中午说的话，被纪家人听到了，既然听到了，人家肯定不能忍。毕竟这么作践人家姑娘，是个爱护自家人的都不能忍。

陈淑华也站起来，她说话向来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的道：“娘，你自己说错了话，别人骂你，你就认了吧，下次说话记得把门，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丁丽娟看着两妯娌都开口了，她看自家男人一眼，慢慢的道：“娘，你就给纪家人道个歉吧？毕竟你确实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人家纪家生气，也是该的！”

邓翠英不敢相信的看向她几个儿媳妇，她之所以这么胆气，还不是因为她中午说的话没有证据，即便被纪老太婆听了去，她也不怕，反正灶屋里都是她儿媳妇，只要她几个儿媳妇不说，谁知道她说了什么啊？到时候纪老太婆还不是拿她没办法，她恨恨的看了纪奶奶一眼，到时候她还不得给她道歉？

没成想，背叛她的却是她自问还算孝顺她的儿媳妇？这让她心里既怒又气，还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纪奶奶看着邓翠英脸上的神情，她不屑的笑了，“连你自己儿媳妇都说你错了，你还想抵赖？”

邓翠英本着一张脸，恨恨的看向纪奶奶。

叶锦程却在这时候开口了，直言道：“外婆你还是给纪奶奶还有夏夏道歉吧！”

邓翠英的身子摇了摇，脸上竟是屈辱，她的媳妇闺女外孙男人都向着那纪老太婆还要那小不要脸的，她不想道歉，从来没人敢当面骂她畜生，纪老太婆不仅当面骂她了，还骂了不止一次，她怎么愿意道歉？这是在逼她死啊！

“志文，志伟，志明你们娘被人欺负了，你们还坐那干什么？难道连你们也不帮着娘吗？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负，竟然连动都不动下？”邓翠英见势不对，把目光求助的看向了她几个儿子。

大儿子刘志文苦笑一声，无奈的道：“娘，你到底说了什么话？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谁对谁错？”对于他娘的脾性，他身为儿子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知道，才不敢帮她说话，不然不是得罪一大群人？到时候他还要不要跟二妹家处下去？

邓翠英没想到大儿子会这样问，她不耐的说道：“志文，你别管我说了什么，你是我儿子，你就该向着我，不然，就是逼我死！”她说了什么，她不承认就是不承认，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娘这么难缠，刘志文很为难，但看着这么多人，不吃饭都在这等着，他也不耐烦了，说道：“娘，即便我是你儿子，我也不能毫无原则的帮你啊！你讲点理行不行？”

邓翠英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她儿子还是不愿帮她，她看向另外两个儿子，二儿子刘志伟三儿子刘志明看到他们娘看向他们了，他们一致道：“娘，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你不占理，我们没法帮你！”连他们媳妇都说是他们娘有错，看来他们娘真的错了，既然错了，道歉是肯定的。不然今天圆不了场。看纪家人态度就知道。

几个儿子也不愿帮她，她真的没办法了。众叛亲离不过如此。她现在才体会到，儿子不是万能的，他们在她做错事的时候，也不会毫无原则的帮她。

她讷讷的，眼里的失落是没法形容的，可也没办法，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看向她闺女，缓缓的道：“志梅，你是不是一直都恨娘，恨娘当年没让你进家门？这么多年，你虽然还是孝顺我，可几个外孙和女婿，却都不喜欢往我身边凑，看到我也不冷不热的打了招呼就行？……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你们家不欢迎我，就因为当年的事情，现在又怎么会听我的话，不要这个败家而又不利生养的媳妇呢？”她即使认错，但也认为纪迎夏不是好媳妇，这点她坚持自己的看法。

败家不利生养？纪迎夏的身子晃了晃，她看向叶锦程，叶锦程看到她眼底的担忧，心里一痛，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冷然的对他外婆说道：“外婆，有些话不该说的，还是不要说了。哼，再说，即便夏夏不利生养又怎么了，我叶锦程娶的是媳妇，不是生儿子的工具！”再说，谁规定身材纤细，就不能生孩子？他大伯母五十多岁的人，比夏夏还小巧，照样生了大哥二哥，还有梅子!再说他的夏夏有内力，生孩子，他从来不担心！

刘志梅看着儿子冷漠的脸庞，叹了口气，她娘这会彻底把锦程得罪了。她真不知道她娘是从哪里看出夏夏不利生养的？她看了看迎夏纤瘦的身材，暗道，难道就是因为她瘦？瘦，就不利生养了？也太武断了。

“娘，这话你还是不要说了！迎夏是锦程爷爷奶奶都满意的儿媳妇，你身为外婆既然不喜欢她，以后少来我们家就是。还有迎夏，锦程外婆既然不喜欢你，你以后也不要到她面前碍她的眼，看到她了，当不认识，就好了！”刘志梅语气讽刺，她虽然不能拿她娘怎么样，但让儿媳妇无视她总可以，她娘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倚老卖老，真以为谁都买她的账？她就不买她的账，她儿媳妇也不必买她的账。

既然刘志梅已经这样说了，纪奶奶纪爷爷也不再说什么了，夏外公虽然不满意，可对方年龄大了，把人气死了，他们不好收场。今天到底是锦程和夏夏扯结婚证的日子。弄太僵了，不吉利。

邓翠英还有点不甘心，想说些什么，但看看众人，张张嘴，刚想开口，碰到了叶锦程冷冰冰的眼神，她立马不吭声了。心脏砰砰跳，这外孙的眼神咋这么冷呢？这么没感情呢？看着她时，竟像看个死人似的，他想干什么啊？她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反过来，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