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2 / 2)

唐师师捏着下巴思考,周舜华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赵子询对卢雨霏的态度一落千丈?徐太太上门的时间如此接近,真的只是巧合吗?

唐师师不信,她只信事在人为,一切巧合都是个人性格的必然。唐师师合上书,打算静观其变,现在离元宵还有一段距离,无论周舜华做什么,唐师师都要紧紧盯着。

妻妾大战这么好的机会,唐师师怎么能不在其中捞一笔。

接下来几天唐师师一直密切关注府中动向,然而奇怪的是,四处风平浪静,宜年院更是安安分分,毫无水花。一眨眼,上元节到了,王府中又热闹起来。

卢雨霏大办了除夕宴后,又要大办上元节。上元有观灯盛宴,但是卢雨霏嫌弃去外面和庶民挤不体面,于是让工匠扎了灯送到王府里,由她带领着女眷,自行在府里观灯。

唐师师不出工也不出钱,论理没有她指点的份。但是唐师师真的想感叹,卢雨霏也太能花钱了吧。

这一次宴会下来,得花费多少钱财?除夕是新年,大办也就罢了,上元节明明可以去街上看,卢雨霏却非要自己办花灯。照这样说,三月有上巳节,四月有千秋节,五月有端午节,后面还有七夕、中元、重阳、立冬等种种,再加上府中各位主子的生日,一年到头有数不尽的盛宴要办。唐师师自认唐家已经算铺张浪费了,也没见过这种烧钱法。

靖王府的底蕴自然经得起卢雨霏挥霍,可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道。

然而唐师师只是个小小的侍女,世子妃喜欢热闹,靖王和世子都没说什么,那轮得到唐师师指点?唐师师什么都没说,在十五这天,她换了白绫袄,下搭蓝锻马面裙,袖口和裙阑都绣着金色花纹。为了搭配白色织金的上袄,唐师师特意换了浅金色的耳铛和发簪,整个人行动时金光流动,宛如月照静湖,日落雪山,极素的白上落着金光,清净又华贵。

唐师师进花厅后,卢雨霏见到她,笑着招呼:“唐姑娘来了,我今日忙,来不及招待你,姑娘帮我一二,自去寻座位。等我忙完了,单独设宴请你。”

“世子妃说哪里话。”唐师师笑道,“我们都是自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我自己能行,世子妃快去招待客人吧。”

卢雨霏握着唐师师的手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赶紧去迎接新的客人了。唐师师扫了眼卢雨霏的背影,自己寻了个清净的地方落座。

除夕是家宴,这次上元节,卢雨霏终于能如愿举办场大宴会。她邀请了许多外府的夫人小姐,还请来了世子的同窗。男客在外面,由世子的人招待,卢雨霏只需要照顾好女眷就行。

这次宴会不涉及靖王,仅限于年轻这一辈,倒也放得开。唐师师今日有事要干,没心思陪那几个女人比美,她避开众人,独自找了个位置。

唐师师坐下后,听到隔壁的女眷们羡慕地说:“世子妃真是能干,才进门第二个月,就能操办这么大的宴席。我在西平府这么多年,外面那些花灯,我连见都没见过呢。”

“人家是靖王府的世子妃,只需吩咐一声,什么能人巧匠寻不来?”另一个夫人摇着扇子,缓声道,“世子妃命好,和我们不一样。”

最先说话的夫人叹气道:“我看未来的靖王妃才是真命好。儿子出色,儿媳能干,婆婆远在金陵,她嫁进来只管享清福就是了,什么都不必操心。不知道日后谁家的女儿有这等福气。”

这句话说完后,隔壁桌陷入短暂的静寂,夫人们摇着扇子,默默看向门口,并不言语。

奚夫人带着女儿到了,此刻正在门口和卢雨霏寒暄。卢雨霏亲昵地拉着奚云初的手,两人说了许多话,卢雨霏才让贴身丫鬟请奚云初入席。

隔壁桌的女眷兴许顾忌这是靖王府,没敢多说王妃的事,转而又聊起卢雨霏。她们话里话外都在羡慕卢雨霏命好,才刚嫁人就能拿到夫家的管家大权,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有好几波人来找卢雨霏讨主意。卢雨霏去花厅门口迎接客人,禀事的婆子就跟到门口,卢雨霏去后面安排中馈,没说两句话,又有新的客人来了。

卢雨霏走到东又走到西,忙得团团转,连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隔壁那几个夫人有的羡慕卢雨霏体面,有的心疼卢雨霏劳累,唐师师低头喝了口茶,心道自找麻烦。

卢雨霏看起来忙,其实这种忙毫无用处,不停地做重复的事情,能有什么效用?姚太后主管宫廷,还代皇帝看折子,不比卢雨霏一个小小世子妃更忙?可是人家姚太后就活的很滋润,享受生活和手握大权,一个都不落下。

卢雨霏纯属忙给自己看,她要是真安排好了,不会是现在这样。

奚夫人算是来的最晚的,等奚家落座后,客人就来齐了。卢雨霏满面红光,举杯道:“我年纪轻,第一次操持这么大的宴会。在座有不少人是我的长辈、亲友,我知道许多人都比我强,这次我腆颜当牵头人,实在是大胆极了。谢各位给我颜面,如果宴会上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包涵。”

席间一众“世子妃客气”等话,卢雨霏仰头,连着饮了三杯酒。座下立刻掌声如雷,众人笑道:“世子妃豪爽,世子妃好酒量。”

唐师师默默喝完杯中的茶,旁边的夫人忙着鼓掌,眼睛看到唐师师,问:“姑娘怎么只喝茶,不喝酒?”

唐师师微笑:“我酒量不好,就不在世子妃面前出丑了。”

夫人了然,笑道:“我明白,世子妃是女中豪杰,女子难有世子妃那样的酒量。你既然不会喝酒,那就算了吧。”

唐师师点头,心安理得地当咸鱼。卢雨霏连饮三杯后,整个场子都热起来。卢雨霏脸红彤彤的,她乘着酒意又说了几句,就走下席面,一桌接一桌招待,像只花蝴蝶一样,不肯冷落了任何一桌。

卢雨霏很快走到唐师师这一带,她看到唐师师坐在这里,十分意外:“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是我疏忽,竟然让唐姑娘受此委屈,姑娘快随我到上面坐。”

“不必了,这里就很好。”唐师师今日另有所图,才不想坐到上席被众人注目。唐师师笑着说:“与世子妃无关,世子妃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今日不舒服,想找个安静地方坐一会。”

卢雨霏劝了几次,见唐师师不肯走,就主动拿过酒壶,给唐师师倒酒:“我身为东道主,多有怠慢,这一杯我敬唐姑娘,给唐姑娘赔罪。”

唐师师眼睛瞥了一眼,发现杯里是果酒。果酒没什么意思,唐师师推辞:“还是算了吧,世子妃已经喝了不少,这杯酒便不必了。”

“我没醉。”卢雨霏一口咬定道,“我酒量很好,唐姑娘要是不能喝酒,那就你随意,我全干了。”

唐师师看着卢雨霏,颇为无语。每一个喝醉的人都觉得自己没醉,唐师师本是好意,结果卢雨霏还反过来激将唐师师。

行吧,唐师师接过果酒,说:“世子妃敬酒,我等没有不接的道理。但是我酒量不好,只能喝一半,世子妃若是喝不动了,不必勉强。”

卢雨霏满面绯红,大包大揽道:“那是当然。唐姑娘小心。”

“不胜酒力”的唐师师倚在桌子上,看着卢雨霏灌了大半杯,身体明显晃荡起来。唐师师慢悠悠地转着酒杯,说:“世子妃要是喝不下去,就算了吧。”

“我可以。”卢雨霏硬是全喝完,唐师师特意抬头瞥了眼卢雨霏的酒杯,见里面全空了,才笑道:“世子妃果然好酒量,小女钦佩。”

“不敢当。”卢雨霏说着险些摔倒,被丫鬟眼疾手快地扶起来。卢雨霏靠在丫鬟身上,说:“我得去看看其他桌的客人了,唐姑娘,失陪。”

唐师师笑着点头,目送她走远。等人走后,唐师师瞅了眼还剩一半的酒杯,毫不留恋地放下。

旁边的人了然,凑过来说:“这个酒后劲大吧!我就说了,你喝不了的话不要勉强。你要是头晕,不妨去外面醒醒神。”

唐师师含笑点头:“多谢,我先走了,若是有人问起,劳烦替我挡一两句。”

对方一口应下:“这是自然。”

唐师师拿了手炉,名正言顺地离开花厅。她走出花厅后,左绕右绕,见没人跟着她,悄悄往宴请男客的地方走去。

唐师师有些犹豫,自从那天遇到徐太太后,接下来剧情一直没有更新。然而题目中又明确表明,上元这天会发生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唐师师站在树丛下苦想,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披风,附近没有点灯,她站在树下宛如融入黑暗,很不起眼。唐师师正苦恼地揪叶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唐师师赶紧探出头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走过,对方步履踉跄,行动有失章法,看起来很不对劲。

唐师师皱眉,这不是赵子询吗?他怎么了?

唐师师左右看看,提起裙摆,悄悄跟上。赵子询走进一个院子后就消失了,唐师师走到最中间的一扇门,她附耳听了听,直觉告诉她,赵子询就在里面。

唐师师手掌覆到门扉上,推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犹豫了。

她实在吃够了猜错剧情的苦,现在,显然这又是一道选择题。

她该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