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庆脸上的余热还未褪,李湛问了他两句学问上的事情,就让他回去了。待管事去送阴庆,李湛拉起涵因的手,笑道:“咱们也走。”
涵因不明就里的问道:“干什么?”
“不是去做轻浮之事么……走吧……”李湛拉着涵因从醉卧居的后门走了出去,避开丫鬟婆子,穿过花园,一直走到马厩。
两人牵了马,悄悄走了出去。上元节一天不关城门不宵禁,他们便从小路到了离都督府最近的城门一路出了城,向着不远处高坡之上的黄河灯会奔去。
那里热闹不下城里,黄河灯会取黄河九曲之意,按照周易九宫八卦摆成一个大型的灯阵,人们在其中赏灯、游戏,里面还有专门请来的戏班子搭台演傩戏,已经到了夜间,仍然游人如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李湛在门口的摊子买了一对老公公老婆婆的面具,跟涵因戴上往里走去。涵因连续猜中三个灯谜。赢了一个木头雕的小鱼,兴冲冲的挂在腰上。之后又拉着李湛去尝这里的特色小吃。平时吃惯了精致的山珍海味,偶尔尝一下陇右粗狂浓烈的豪爽风格,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尖。
李湛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的样子,笑道:“慢点,别绊倒。”
七扭八怪终于走出了灯阵,在出口的地方,有一群人在围着篝火跳舞。汉族本来善舞,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舞蹈成了戏子的专属。但在此时的乡间。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人们围在火堆前尽情的欢舞着。
涵因拉着李湛也加入了跳舞的人群之中。
未嫁之前,涵因跟宁若正经学过一段时间跳舞。这两年生了孩子,腰肢也没那么细软了,好在架势还在,跳起来倒也有木有样的,竟把周围的女孩子们都比了下去。
还有人给涵因大声叫好。打着拍子。还有人凑上来,想跟涵因对舞,差点把李湛挤到一边去。李湛一拉涵因的手,说道:“走了。”
涵因看着他笑问道:“怎么了,不是跳的好好的么。”
李湛故意摆出大吃飞醋的模样,笑道:“俺媳妇跳舞只有俺能看。”
涵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只跳给你看。”
两人从灯阵旁的马厩取回自家的马,李湛带着涵因又向前跑了一段,离开灯会渐远。周围安静了下来。
李湛带着涵因上了附近小山上的一片高地,升起一簇火,涵因坐在石头上,烤着刚才路过农家耕地的时候,李湛偷偷刨出来的山药。
涵因笑道:“想不到你堂堂一州都督。竟然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李湛捏了捏涵因的脸蛋,笑道:“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其实他往那家支在地里的棚子里扔了一角银子。只是现在天寒地冻,也没有人在那棚子里面照看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有人看见那角银子。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涵因觉得很奇怪。
“十多年前的时候,我到凉州军来,常和他们一起偷跑出来,这片山地的农户地里的东西我都偷过,这几家都是种山药的。一般山药十月长成,他们挖了之后,还会留上不少,第二年让它们接着长,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这里也没怎么变。”李湛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经历,唏嘘不已。
这篇山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种植的作物有限,为了能够充分利用,也就只能种这些东西。
涵因搓着手,把考好的山芋掰开递给李湛,李湛一边掰开山药,一边吹着气,尝了一口,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嗯,好吃。”
后方是黑黝黝的山坳,前面是河西走廊开阔平坦的原野,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在寒风的扫荡下,天空显得格外澄明,一道银河贯穿天际。上上世在都市中忙碌,城市的灯光遮蔽了天空,上一世皇宫中勾心斗角,利益和*蒙蔽了眼睛,这一世为心中的不甘挣扎,没有闲暇也没有心情抬起头看一看这头顶上的天空。
这一刻,她被大自然的壮阔和绮丽深深震撼,沧海桑田,世事变换,唯有这亘古不变的星空照耀了她几世的人生,在不同时空中穿梭,头顶的这片星空是她生命轨迹的唯一见证。不知道为什么,涵因忽然抑制不住心中涌起的情绪,把头埋进李湛的怀里,尽情的流着眼泪。李湛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任她的泪水肆意地打湿他的衣衫。
涵因靠在李湛的怀里,手中拿着那一对老公公、老婆婆的面具,嘴里含混的嘟囔着:“如果可以的话,这次我们两个一起走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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