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仿佛被一块巨石正中胸口。
他这时才惊悟石韦那句话的意思。
他的侄儿马勃既然已死,那石韦这就是要送他去地狱里去“管教”他那侄儿。
石韦是想要他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骇然之下,辛夷扑嗵便跪在了地上,死命的磕头求饶。
石韦却无动于衷。
他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平素那种无关痛痒的小小开罪,他自不屑放在心上。
但眼前这可恶的狗官,却曾经几乎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这是不可饶恕之仇,石韦就算再有大量,也不会放过这狗官。
石韦已无心听其哭嚎,翻身上马,向着医营方向徐徐而去。
眼见石韦走远,那辛夷转而又向熊青叶哭求道:“熊爷,求你手下留情啊,小的跟熊爷好歹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熊爷你真忍心要杀小的这个老乡么。”
辛夷说着,还爬过去双手抱住了熊青叶的腿。
熊青叶冷哼一声,一脚将辛夷踢开。
他目中充血,杀气凛冽,冷冷斥道:“这个时候你想起我们有交情了,当初你抄老子的家,毁老子的渔帮的时候,可曾念过什么交情吗。”
辛夷被堵得面红耳赤,自知理亏,只得死命的磕头求饶。
“下去和阎王老子求情吧,看他老人家饶不饶你。”
熊青叶怒喝一声,佩刀高高举起,破风而下。
僻野之地,一瞬间恢复了宁静。
骑马已经走远的石韦,耳听着那哭嚎的厌恶之声不见,便知熊青叶已然将那仇家袅首。
石韦抬起手来,掰着手指,口中喃喃道:“辛夷、陆玄明、徐弦、徐常青、李煜,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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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韦回往医营的第二天,江北的最后一批医用药材运抵江南。
石韦遂令本营开拔,紧随着野战宋军向东进发。
自攻战采石,成功架起浮桥之后,成千上万的宋军将士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远抵江南。
曹彬大军兵强马壮,一路向东长驱直入,于九月末进入金陵境内。
南唐方面仓促组织兵马应战,却在金陵城外的白鹭洲为曹彬所大败。
曹彬借着大胜之势,从容部署各路宋军,将金陵外围的南唐各军相继扫平。
进至十一月初时,宋军完成了对金陵城的全面包围。
宋军完成对金陵包围的同时,属国吴越之军也在急攻常州。
南唐常州刺史禹万诚本欲死守,然则城中人心涣散,大将金成礼竟劫持禹万诚投降。
常州的失陷,使得金陵以东,长江下游的江阴等重镇相继为吴越军所攻占,金陵城遂陷入东西受敌,四面楚歌的境地。
进入十一月末时,南唐赖以为屏障的千里江面上,宋军全线进攻,先后在宣州、江州、鄂州大败南唐军。而更多的宋军,则自汴京而发,源源不断的还在南下。
然而,就在宋军节节胜利,金陵指日可下这般大好形势下,围城的宋军诸将,忽然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心下一寒的消息。
前敌统帅,宣徽南院使,昇州西南路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曹彬,忽然生病了。
包围金陵的宋军有六万之多,诸将诸营,每日所需处置之军务不计其数。
作为全军统帅的曹彬,一连三日无法视事,所积累起来的军务很快便堆积好山。
自潘美以下的诸将们,顿时都人心惶惶起来。
作为医营统领的典御石韦,很快便被请入中军大帐,前去为统帅曹彬诊病。
大帐之外,曹琮一看石韦前来,忙是迎上前来。
这位军二代一脸焦虑道:“石兄,你可算来了,父亲大人的病可就全靠你了。”
父亲得病,作儿子的曹琮自然担心。
石韦宽慰道:“曹兄莫急,我自会尽全力,但不知曹院使何时有这患病征兆的?”
曹琮摇着头道:“爹爹的身子骨一向健朗,前几日还一切正常,可是三日之前却突然犯病,说是头疼胸闷,茶饭不食的,我只怕是突发的急症。”
石韦有了几分底,便叫曹琮等诸将不要着急,且在帐外稍候。
理了理衣容,轻吸过一口气,石韦拎着他的药箱迈入了中军大帐。
转过那面挂着巨幅地图的屏风,石韦看到了卧在床榻上的曹彬。
尽管石韦与曹琮早就相识,但他父亲这位当世名将,石韦却才是有幸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