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崔耕扭头一看,此人他认识,正是大海商林知祥手下的重要管事张群利。
当初在泉州城望海楼,崔耕曾经和张群利小有冲突。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二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张群利对崔耕就只有仰望的份儿了。更何况,现在张林两家的船队合一,他们也完全没有对立的基础。前些日子,在桃花岛上,张群利还曾经帮了崔耕一个不小的忙。
“原来是张管事。”
崔耕翻身下马,温言道:“你什么时候来了长安了?怎么也不通知本王一声,我也好派人接你,好好招待一番。”
“能得冀王如此礼遇,小的真是荣幸之至。”张群利给崔耕深施一礼,道:“那什么……不是小的不想高攀高攀,实在是我家族叔有交代,没事莫给冀王添乱。”
臧希烈在一旁笑道:“瞧这话说得,你要是真听你族叔的话,今儿个还能上赶着来见冀王、”
张群利苦笑道:“我族叔是说,“没事”莫要给冀王添乱。这不是我遇见一档子事儿,实在解决不了了,才来求冀王的吗?”
崔耕笑容一敛,道:“嗯?到底怎么会事?”
“呃……”张群利欲言又止,道:“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再说?”
“也莫找什么地方了,咱们回家再说。”
回到了崔耕的冀王府,客厅内小丫鬟献上香茶。
张群利轻饮了一口茶汤,才长叹一声,将自己遇到的为难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林三郎曾经跟崔耕说过,林家在泉州官面上吃得开,甚至建了泉州港唯一的一所蕃学,专门培养“舌人”。
官府之所以对林家如此支持,除了银子的作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林家每年要完成官府交代的任务献甲香。
唐人尚香,以之熏衣,以之合药,以之调味,以之怡情。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达官贵人无分男女,都离不开各种香料。
所谓甲香,就是从为蝾螺科动物蝾螺及其近缘动物的厣中得到的一种芳香剂,可以醺衣,可以入药。是泉州的一种特殊贡品。
林家每年负责上交甲香五斤。最近几年,皇室的胃口越来越大,要求的数量已经长到十斤。
不光是钱的事儿,关键是甲香产量稀少,有时候想买都买不着。到了现在,林家为了每年十斤甲香的供奉,发了不少愁。
今年,林家好不容易凑足了十斤甲香,张群利受命送往长安。可好死不死的是,昨夜一时不慎,十斤甲香全被盗走了。
原来林家和朝廷有约定,林家每年献香,作为交换,朝廷不验林家水手的户籍,听从自报。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年头,作为大唐子民,是不能随便离开本县的。出县要官府开过所,要有保人,要有回归的准确期限。若到了期限,你还没回来,就要到所在地的官府请求展期。要不然,你走了之后,该你缴的赋税怎么办?该你出的徭役怎么办?
出海连展期都不可能,朝廷直接规定,一年内必须回来报备一次,并且缴纳赋税。若是逾期不归,直接流放三年。
但海路迢迢,有些商路一年根本就回不来。再者,遇到什么意外。也有可能逾期不归。
所以,林家献香换取的这个特权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张群利既不敢报官,自己也无力追讨,只能求到崔耕的头上。
崔耕听了眉头微皱道:“事儿倒是不大,但甲香有“合香”之能,凡配香料,都少不了它。长安的达官贵人都等着用甲香熏衣呢,此事肯定遮掩不下去。”
张群利苦着脸,道:“那您就跟礼部的说说,我们林家今年先欠一年的……明后两年……啊,不,明年一定补上。”
崔耕一嘬牙花子,道:“要是没有咱们这层关系还好说了,但我现在和皇帝关系微妙……礼部那些官儿肯定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