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纯粹而毫无杂质的金发过于耀眼夺目,平时皇长子春都做束发打扮,或是披戴礼帽,尽可能将这张扬的发色藏起,用亲和力拉近与民众的距离。
然而无论皇长子春再怎么样隐藏,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让他与众人的区别明显。
平常还不觉得,而现在皇长子与帝国的罪徒待在一起,最尊贵的血统金发与妖异神秘的黑发诡异同框,众人冷不防升起一种恐惧的心理,就好像,皇长子与疯子才是同一类人,让他们感觉遥不可及。
这念头荒谬得吓他们一跳。
春大人温柔大方,从不血腥威胁他人,怎么能跟疯子相提评论?
一定是零号的气场过于强烈,“同化”了春大人,导致他们的思想有点先入为主。
老外交官甩去脑海里的想法,拿捏着分寸,“阁下若是真想谈判,就请拿出诚意来,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传话的。”
“怎么,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是传话的?”
琳琅讶异,“那刚才摆出一副我是老大你们必须听我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能替皇室做主吗?”
帝国一方被琳琅接二连三打击,气势萎靡到了极致,不敢再卖弄自己的专业技巧了,跟疯子真的是没道理可讲,尤其是当疯子极度暴力,一个不高兴,可能问都不问,直接送他们去见卡拉神。
谈判暂时中断,帝国内部联络皇族,召开了紧急会议,连夜改动主题方针。
在屏幕关闭之后,利用完人的琳琅拔吊无情,“起来,你还坐上瘾了不成?”
“你受伤了。”
他伏在她耳边,声音轻得仅有亲密无间的两人能听见。
“我闻到了你腰间的的血腥味。”
琳琅斜了他一眼,“刚才怎么不说?这可是很好的筹码。”
春微微一笑。
“如果我说,我心疼你,你信吗?”
帝国之子处在一个十分适合他的年纪,二十岁,不大也不小,有着少年人的美貌与热情,他的眼睛不如祖母绿来得光亮饱和,而是一种淡淡的、迷人的浅绿色。
如此美少年若是说谎,神明也会乐意聆听他的虚假情话。
“信,怎么不信?”
琳琅顺势吻了他,不偏不倚,正好落在Alpha最脆弱也最致命的脖颈,深埋腺体的地方。她之前用钢笔刺伤了他,依照Alpha变态的痊愈速度,几日过后,只剩下一个浅浅的血痂。
即便这样,琳琅吻这个地方的时候,对方依然摆脱不了那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的阴影。
“怕了?”
她勾了勾唇,“真没用。”
琳琅随后扔开人,摇曳生姿地离开,好像方才的暧昧只不过是一场泡沫错觉。
她投入的快,抽身的更快。
绿起来能绿整个森林的女人渣得无所畏惧。
第二日,谈判仍旧僵持。
西洛皇室被琳琅逼得退无可退,准备要松口答应她的要求了。在凯森皇帝与玛丽皇后看来,琳琅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她是零号,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尖,所以才能给他们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
而其他古时代人类位置靠后,肯定是一个比一个差,最后就像苏早早那样,毫无攻击性,容易被摆弄,作战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们帝国文明屹立千年,比文明,比科技,比武器,比战舰,哪一样能差得过低等文明的原住民?
对于这点信心,帝国还是有的。
古时代人类的试验品没就没了,日后计划布置得周详一些,说不定还能再活捉回来。
然而皇长子春,他们必须要赎回来,一是因为他们的确疼爱他,二来是帝国与联盟内外,只有聪慧的皇长子春能与红公爵较为平手,否则他们皇室早早就被元老院做成听话的傀儡了。
红公爵行事诡异,性情也是变化无常,他出身最为古老的蓝血大贵族家庭,自身的底蕴比皇室传承的历史要丰厚得多了,有着他们意想不到的底牌。
有时皇室也庆幸红公爵做事粗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流失了民众的信任,让他们皇族得以崛起。
皇长子春亲和力强,身边聚集了不少人物,有坐镇帝国法院的大法官,有杀伐果断的小战神,尤其是苏早早的存在更加衬托出了皇长子的温柔可靠,谁不希望自己国家的执政官是一个足够有耐心、有智慧、能妥善处理内外纠纷的优秀人物?
西洛皇室打定主意要用冷冻舱换回皇长子,这是他们制约红公爵的筹码,不容有失。
但红公爵怎么能同意这群蠢货损害国家利益的做法?
谁也不知道冷冻舱里有多少个人跟琳琅一样难缠,一个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一群岂不是闹翻了天?总之,当皇室派人去白之神塔运送冷冻舱的时候,身穿深蓝色铠甲的审判军将他们拦在了塔外,硬邦邦地说,除非公爵亲至,否则谁也不让。
白塔的确是归于皇室管理没错,但红公爵执意插手,谁敢拦着?
帝后夫妻心急如焚,最后咬了咬牙,把苏早早捎带上了,开了远程对话。
“春!”
苏早早惊呼不已。
距离皇长子春被挟持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教堂当晚,碧瞳少年的脖子被琳琅用钢笔抵着,黑夜吞噬了他的俊秀轮廓,营造出一种混沌、模糊、凌乱的美感。
而这份美感在此时被他的虚弱无限放大。
除了那口鱼肉,帝国皇长子春整整七天没有进食,脸色跟唇色惨淡到一种脆弱的地步,一丝血色也无。苏早早的整个心脏当即被揪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芥蒂,满心满眼只剩下了心疼。
“春,他们是不是没给你吃的?”小姑娘的声音略带一丝哭腔,“你们怎么能这样虐待他?”
祁方面色古怪。
苏早早这个人他们也是了解的,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对方是怀了巨大的牺牲念头,潜伏在皇室身边,迷惑帝国民众,替他们谋取更大的反转优势。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真傻白甜,不论阵营立场,谁对她好就是好人。
邬姐的一番苦心最终还是打了水漂。
其实他跟大部分人都不太同意将名额浪费在普通人的身上,因为众人早已猜测,也许未来他们面对的是科技更为发达的世界,没有特长的普通人在最艰难的前期开拓作用的确不大,有时候甚至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都说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最容易生出利己主义,但普通人其实也一样,只是背叛筹码够不够的问题。
人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只是有些人热血未冷,选择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他们站在人性的立场上,的确无法指责苏早早的选择,只是对方毫不犹豫就把他们这些“同伴”卖给了全星域,说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寒心。
心寒了,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苏早早一出现,连带着最喜欢甜笑的马尾辫小姑娘都失去了笑容,眼神冷冷盯着她。
不知何时,散落在舱内的幸存者慢慢走到了主操控室,他们有的是异能者,也有的是专家和普通厨子,为了不暴露,纷纷戴了黑色的防毒隔绝面具,幽灵般站在了琳琅的身后。
这一瞬间,苏早早有点儿头皮发麻,身子不由得后仰。
玛丽皇后坐在她的旁边,把她揽入怀里,低声安抚,“不怕,母后在这。”
原来在皇长子春被挟持的这段时间,皇室骚操作不断,先是把苏早早封为文明大使,授予一等贡献功勋,还嫌不够似的,又将人迎入玫瑰十二宫,帝后双双认她做了干女儿,实现了苏早早童年时期的公主幻想。
当然,这个公主并不会正式受封,因为一旦落实,苏早早就是帝国皇长子的妹妹了,哥哥和妹妹怎么能谈恋爱?
皇室留有一线余地,以便日后更好地操作。
“你们是来谈判的,还是来污染我的眼睛的?老娘时间宝贵,没兴趣看你们表演母女情深。”琳琅手指敲了台面,略微不耐烦。
苏早早从玛丽皇后的怀里探出脑袋,这段时间她被皇室多位演讲专家紧急培训过了,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对视。
“邬女士,请你克制一下你内心的愤怒。我身为幸存者,很明白你关心同伴的滋味,只是,你用错了方式,千不该万不该,像个强盗一样,挟持人质,逼迫他人就范。你难道忘了吗,你们在那些牺牲者的面前发过誓的,要保护好最后的幸存者,爱护每一个人的生命,不让他们白白牺牲。”
“如今你们的所作所为,漠视生命,践踏他人的尊严,对得起当初的誓言?”
看到对面屏幕的所有人被她的话语震住了,苏早早内心庆幸般松了口气,还有良知就好。
“我不得不说——”
女人性感迷人的嗓音如烈火的余烬,一路烫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跟无知者谈判,浪费时间,浪费智商,真是蠢透了。”
她起身,漫不经心抽出了操控台上一张金属卡片。
众人瞳孔微缩。
那张卡片是什么,身处星际时代的人类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一台机甲必要的启动“钥匙”。
与此同时,她拿着机甲的手掌迅速异化起来,映在皇长子春的眼中,从指尖开始,血红的纹路飞快蔓延,从手腕爬到了肩膀,又从肩膀延伸到脸颊,如同诅咒般的妖艳。
“不服是吧,老娘打到你服。”
琳琅吻了吻卡片,舱门瞬间打开,星际飓风吹得黑色裙摆猎猎作响。
从陆地到星系,数万光年的高空,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