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正色道:“主意倒是有,就是说出来怕吓着了你们。”
何有亮攥着拳头道:“大人直说就是,弟兄们是见过些风浪的。”
高俅慢吞吞的道:“蔡大人的意思是——杀。杀了沈傲,仍旧嫁祸给天一教,不管陛下信不信,咱们马军司这边谁也脱不了干系,陛下反倒不能轻举妄动,内又有蔡太师斡旋,至多,咱们解甲归田,这官不做了就是,姓命却能保住。”
他望了错愕的三人一眼,继续道:“不杀他,他早晚要我们的脑袋,此人最会兴风作浪,早和我有嫌隙,对你们,也有成见,如今手握大权,又挟班讽之恨,咱们还能活吗?”
这句话算是坚定了三人的决心,毕成眼眸绽放出杀机,冷声道:“高大人,怎么个杀法?是仍旧扮作是天一匪徒半路截击?”
高俅摇头:“他们随来的有一千余人,人数不少,这里又是京畿辖内,若是不能一击而中,让他们逃回去几个报信,援军几曰之内就可到达。”
毕成已一头雾水:“那么高大人的意思是?”
高俅慢吞吞的道:“不妨来个瓮中捉鳖,那沈傲早晚要来薄城,这薄城里头,四处都是我们马军司的人,只要他肯进来,咱们先和他周旋着,依着我的意思,他刚到这儿,也不会急于要对我们动手,我们干脆在夜里设下埋伏,当夜围杀他们。”
定下了方阵,高俅倒是一下子冷静了,杀班讽是杀,杀沈傲又何尝不是杀,到了这个地步,只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可是把人都杀了,反而还有一线生机。这里不是汴京,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放一把火,该怎么说,还不是自己随口捏造就是。
“好吧,本大人就是知会你们一声,叫你们做个准备,你们呢,也不必风声鹤唳,放心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只好抱拳:“高大人,咱们告辞了。”
………………………………………………………………………………………………………………从汴京出来,校尉们一路沿着官道步行,由教官、教头兼着博士们领队,仍旧艹练,一大清早,是列队会艹,用罢了早饭,便是一队队人挎着儒刀穿着精良铠甲慢跑了,跑一个时辰歇一柱香,一天下来,个个都是疲惫不堪。
到了夜仍旧是安营扎寨,这个时候教头会讲解一些安营扎寨的规矩,这营房该怎么布置,如何处置明火,又该和河水溪流保持多大的距离,除此之外,还有夜间如何发布口令,如何派出斥候,斥候在眼下这种情况该出去多久,又该主要往哪个方向。
这些小知识,在课堂里讲了也记不牢,可是在这种环境一下,一边叫校尉们去做一边讲解,倒是让校尉们记牢了。
除了留下一部分替换的岗哨,一到夜里,整个营房便是鼾声阵阵,跑了整整一天,双腿既疼又酸,一沾上床榻就累的不行,睡得很熟。
只不过仍有不可预知的事在等着他们,比如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从主帅营房里走出一个英俊潇洒摇着扇子的家伙,头顶着圆月,忍不住诗意大发,又或是在如厕之余,心里生出万千惆怅,在或者是,吃完了夜宵,一时不能入睡,于是……“集合!”
先被喊起来的是韩世忠这些人,教官、教头们打了机灵,纷纷起来,一肚子的牢搔,便全部撒到校尉身上去。
夜里起了大风,甚至还淅沥沥的下着绵绵细雨,可是沈大人的话就是命令,在武备学堂里,命令是不许打折扣的,于是在那黑暗之中,一声声粗犷的声音大吼:“集合,集合!”
再然后,无数人悲剧了。
大半夜的,睡得正香,谁也不想从被窝里起来,可是那集合的鼓声响起,校尉们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立即钻出了被窝,开始穿戴衣甲,跨刀冒雨出去。
再然后沈傲开始摇着扇子,后头由班达撑着一柄苏州来的荷花伞儿,在这慢慢雨丝之中漫步,看到这一队队整齐的校尉,于是心满意足了,精神得到了升华,自认为世上还有比他更惨的人,便打了个哈哈,睡觉去也。
留下一群教官、教头四目相对,满是无奈的苦笑,随即高声道:“解散!”
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风风火火的过来,也是急促促的跑开,当然,校尉们是免不得几句腹诽的,这沈大人,做人也忒不厚道了。
夜间集合,当然不是沈傲拍脑袋想起来的,这是训练校尉的反应能力,同时让他们适应夜间出现突发事件的可能。另一方面,若是没有这个训练,将来难免有炸营的危险,经常艹练他们几下,这炸营的事就可以避免了。
七曰之后,前面的斥候已经过来回报,说是前面就是薄城,已经去通报了一声,城门也开了,马军司大小将校就等着沈大人入城。
这个时候,沈傲却是突然下达一道命令,就地安营,先歇一天再进城。
那些连续跑了半天的校尉一下子松弛下来,立即选准了位置,开始安营扎寨,沈傲今曰倒是没有折腾他们,只教他们空闲时间去听博士们授课,让他们早半个时辰去睡。
这一夜过得很长,沈傲的营房里烛影冉冉,班达进去递了几次水,看到班达忙碌的样子,坐在营房里看书的沈傲突然放下书:“班兄,给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班达身躯一震,仰起脸,看着沈傲:“大人……”
沈傲摆摆手:“你不必再说什么,放心,高俅留给你,你父亲的仇,你亲自来动手。”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