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麟王府的下人就像抬着四脚朝天的猪一样,在所有看戏人的睽睽目光之下,将她抬进了前堂——
“怀袖给父亲敬茶。”每一个字,都是屈辱,辱着她不甘为妇的心。
“乖孩子。”老王爷笑呵呵地接了她递过的媳妇茶,无意之中,粗糙的手掌抚过柳怀袖的手。
柳怀袖一惊,抬头看了老王爷一眼。
只见,他慈眉善目,却有一抹奇怪的光芒自狭窄的眼缝中流露。
左方首席座上的美妇哼了一下,不耻地移开了眼。
她年幼不明,就多看了老王爷几眼,仍旧是觉得他慈眉善目,道是自己是多心多想了吧,便对老王妃敬起了第二杯茶:“怀袖给母亲敬茶。”
老王妃接了茶,喝了,却什么都不说,摘下小指上的翡翠指环,扔到了茶托里,算是给了新媳妇见面礼。
第三杯,她敬给自己的夫君:“怀袖给王爷敬茶。”
杨晟涵稳稳地接过了她敬来的茶,似是十分珍惜这杯茶一般,小小地抿了一口,便端在手里,不放下也舍不得一饮而尽。他温厚地对柳怀袖说道:“柳三姑娘,现下你已嫁作我为妻了,以后你就是这麟王府的主母,这里便是你的家,你不要怕生,也无需客气,将这里当作是柳府都成。”
柳怀袖恨他夺走自己的贞洁,可在此时也不得不忍下这口冤屈,屈伸拜下去:“怀袖谢王爷厚爱。”
身后的下人默默地递上了第四杯茶。
“这杯茶,要敬谁?”柳怀袖疑惑地抬起眼看那端茶来的人。
“敬我。”一道清亮的声音前堂的静寂,说话的正是右方首席的夫人,那夫人二十五六岁,高额大眼,模样与寻常女子不同,却甚是明艳娇媚。她对着柳怀袖托腮颦笑,眼波婉转之间流露着高冷与傲慢,却又不是妩媚。她就是一朵怒放着的蔷薇,美丽绚烂,也带着扎人的刺。
她的美异于平常女子,别说是男人,就连身为女子的柳怀袖也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柳怀袖歪头问:“你是谁?”
那夫人道:“我是云姬,大晟皇帝亲自册封的麟王侧妃。”
柳怀袖不解:“你是侧妃,我是正妃。我为正你为侧,尊卑有序,我为何要给你敬茶?”
云姬睥睨:“我是大晟皇帝亲自下旨册封,而你不是。我与麟王有近八年的夫妻之情,而你没有。我年长,你年幼,而且先来后到,你应以我为长。”
柳怀袖听后甚是不服,站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你即便是皇上下旨册封的侧妃,但你始终是侧妃,自古以来哪有侧妃比正妃大的道理?侧妃虽有名分,但说到底也只比妾室高上一等,并不是‘妻’,你竟谈说与麟王有近八年的夫妻情深?你比我年长不假,但你始终是‘妾’,怎能爬到‘妻’的头上来?”
云姬不怒,只是冷冷笑了一声,傲慢地移开了眼。
两侧的妾室们轻轻笑了出声来,羞得柳怀袖脸色一青一白。
这时,杨晟涵柔声对柳怀袖说道:“柳三姑娘,云姬想你给她敬茶,你便就给她敬一杯吧,反正多敬一杯茶水,讨个和气,也不碍着你什么。”
柳怀袖好似听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说道:“麟王,你懂不懂什么是妻,什么是妾?”
杨晟涵感到羞愧,叹了一声,低下头去,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着她之前敬给他的茶,再也不说话了。
前堂里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云姬看着别处,手指绕着头发轻轻地把玩着。
七妾中偶尔有人接头说几句小话,但很快就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