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幼崽才出生不久,母体不会离开太远的……”奥森急忙地向兽尸上扫过一眼。小电龙周边残留着不少奶白色的胎食残渣,尾后的泄殖孔还没有完全收拢,出生大概不到半日,牙齿就尖利得足以噬人了,“女主人可能已经感觉到我们了!”
电龙一族普遍不擅长筑巢搭窝,在雪山中往往只是选择一个天然洞穴作为落脚处,甚至连稍微高大一些的巨岩底下也可以暂时凑合。初生的红电龙和原生种一样,喜欢阴暗的角落,方才它就是躲在阴影处的草丛中,被贾晓大意之下遗漏了过去。
“我们怎么知道这家伙能不能生的出孩子?”大熊牢骚了一句,看到奥森眼中的急色不似作假,还是乖乖地在队伍末尾张开了塔盾。
亚种和原生种的生态和习性并不见得相同,偶尔还会有着毫不相似,甚至完全相反的情况。猎人不是书士,不会把精力放在物种生态的考据之上,事实上相当一部分猎人都会选择常年在同一片猎场活动,能熟悉一城一地的怪物特性就已经称得上是一方强者了。至于那些个体稀少、平生难得一见的亚种和特异种,它们的图鉴还不在小猎团年轻人当下的阅读清单上。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快走吧!”秦水谣匆匆打了个撤离的手势,率先顺着来时的路退去。
“已经晚了——”猫猫抬起头大声示警道。
不过是片刻的迟疑,猎人们就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毫无征兆地,砖石簌簌地从仅剩一半的天花板上坠落下来,屋顶的大洞霎时间被破开了个更大的口子。更多的阳光照进来,礼堂内为之一亮,紧接着又黯淡下去,暗红色阴影伸展着巨大的双翼,如一张硕大无比的幕布一般迎头压下。
“隐蔽……隐蔽!”小团长疾呼道。背后的狭窄空间更不利于作战,女孩本已一脚踏出了主厅的门洞,见状也只好缩身回来,几个翻滚将身体藏进礼堂内一截矮墙的背后。
兽翼扇动起一阵强烈的风压,大厅之中一时间飞沙走石,长在青石板缝中的蒿草一阵剧烈的摇晃,无数草叶被当中吹断,凌乱地舞转到半空之中。
“轰……吼——!”暴怒的吼声紧随着兽躯落地的声音响起,红电龙的叫声如击龙船上的巨大铜锣一般低沉而狂躁。猎人们只觉得脚下微微颤动,不规则的石砖碎屑自屋墙的顶端纷纷摇落下来,厅内登时下起了一场乱石雨。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贾晓捂住的耳朵已经开始发痛了,叫声才终于徐徐散尽。大剑猎人抖落肩上的灰尘,从角落中抬起头:“大家都还好吗?”
“没有受伤——”熊不二将塔盾从自己和卢修的头顶上挪开,远远地朝着狂躁的母亲望去。
“黏糊糊的……要和这种东西打吗?”猫猫躲在主人的身旁小声地问道。
眼前的怪物约莫有八米长,两只粗壮的下肢支撑着一个臃肿浑圆的躯体,偏偏脖颈和尾巴却颀长无比,像是从一颗硕大的赤红色黏土球上生生扯出了两段。巨兽的身上没有覆盖鳞甲,取而代之的则是强韧而布满粘液的赤色厚皮,日光在粘液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泽,光斑随着身体的动作变换出各种形状。
“这可能是和红电龙战斗的最坏的时机了……”奥森稳住身体,沉沉地叹了一声。不远处暴怒的雌兽比常时的要瘦小一些,那是繁衍后代耗尽了怪物皮下的绝大多数脂肪。然而母亲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虚弱,反而正处在战力的鼎盛时期。飞行种本就有隐性的位阶加成,这个状态下的红电龙甚至有自信挑战更高一级的怪物。
作为队伍中唯一知晓红电龙资料的人,奥森只是动摇了一瞬间,就快速地朝小猎团分享起情报来:“飞龙种,杂食的,小心它的头和尾巴。”
“我知道它是飞行种,翅膀就长在身上呢,用不着你来提醒。”长枪猎人一边观察着,还不忘白了奥森一眼。红色飞龙的双翼展开能覆盖身周围几米的范围,随着它翅膀焦躁的扇动,整个大厅似乎都变得拥挤了不少。
奥森面色不变,继续说道:“这家伙的脖子构造特殊,愿意的话可以伸出大半个身体的长度,被它咬到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飞龙种的双眼已经退化得几近消失了,整个头部的空间被一张巨大的嘴巴占据了近七成。环状的嘴唇内满生着内钩的尖利牙齿,被咬住的任何生物经过吸吮和切割的双重加工,最终都会变成清一色的条状肉糜。
“就像个特大号的生着翅膀的水蛭一样……”贾晓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朝腰囊中摸去。然而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眼前的状况下合用的猎具。麻痹陷阱对用电的强者来说就是一个笑话,红电龙目不能视,听觉也相当糟糕,感知外界只靠嗅觉和无处不在的静电场,让猎人们常规的投掷类干扰弹也没了用武之地。
怪物却不会等待猎人们准备停当。早在巢穴中飘出血腥味的第一刻,觅食归来的母亲就远远地嗅了个清楚,一并闻到的还有巢穴中几个异类的味道。红电龙加急匆匆赶回了巢中,等候着自己的幼子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巨兽怒啸着发泄了一通,将颀长的脖颈倏地扭转过来,一张血盆大口直对着猎人们的方向。
“团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它差不多是时候动真格的了。”卢修将沉重的战斧握在手中,双瞳中的红色若隐若现。怪物的嘴里流下大颗大颗的涎液,液滴上似乎还闪着幽蓝的电光。唾液溅到地上升起小股小股的轻烟,似乎有着不俗的腐蚀力。
“还能怎么办?打退这家伙,赶紧离开这片鬼地方。”女团长倏地站起身,小锤在身前挥出一道银亮的轨迹,“卢修,先试试看,用你的能力能不能让它主动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