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胡瓜眼珠子一动不动,“大哥忙,没时间回去看爹也没事,只是爹这病得每日吃药呢,大哥要不给我拿点银子,我好买药回去给爹喝。”
一听要钱,张南瓜眉头就是一皱。
如今爹瘫了,老二那里也榨不出银子了,往后他估计也从家里拿不到那什么三两银子的了,这不已经两个月没拿到了不是?
家里拿不了银子就罢了,还得他往家里拿银子?
他哪有这闲钱往家拿呢?
嗯,就算有,也不白拿,他又不傻。
他媳妇也不傻。
下意识的,张南瓜就道“老三那里这个月的银子还没往家拿?我正好还想问呢,我这里,爹都两个月没送银子来了,我和松儿读书的花销如今都靠着你大嫂的嫁妆银子呢,再没银子拿来,这书都读不下去了。”
张胡瓜听着就道“读不下去正好,这租的宅子退了,大哥大嫂都回家去住,家里宽着呢,还有县里买的宅子,也卖了吧。”
张南瓜一听就炸了毛,“爹可就盼着我和你侄儿读出路光耀门楣呢!真不读了回家,不得气死咱爹?老四你今儿没吃错药吧?竟连这话都说得出来,不怕爹收拾你呢!”
他这话可不假,张老豆就盼着大房光宗耀祖,不读?怎么可能!
张胡瓜扯了扯嘴角,“那你就给我银子,没银子,我咋给爹买药?家里如今都揭不开锅了,为啥?可不就是因为县里买了这宅子?”
张南瓜听着,又急着去诗社,不想跟这弟弟多说,便干脆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来,“行了,这里也够抓两副药了,你先拿着,往老三那里再去要呗!他开着那么大的铺子,可不比我来钱?家里没银子给我我就不说了,吃亏先用着你大嫂的嫁妆,叫我拿银子,我可真拿不出来,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胡瓜看着那一把跟先前那把差不多几个子的铜板,这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往家里几十两上百两要就有脸要,让他往家里来拿,就没有了。
要他说,老大这些年花用家里的银子,可比老三还多,多了去了。
那才真是只进不出,只顾着用了。
张胡瓜暼了张南瓜一眼,见他身上穿的棉绸,针脚细密的新鞋子,多体面啊。
再看自己,一身旧衣裳,只是粗棉,鞋子也穿得旧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图什么呢?
凭啥不争不抢?
就因为想着大哥侄儿出息了,他能当官老爷的弟弟和叔叔?
侄女出息了,他能当贵人的叔叔。
可就眼下这个样子,还没出息呢,就不太靠得住,往后真发达了,他这个穷兄弟找上门还不得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打发出来?
喏,现在就跟打发叫花子了呢。
要是没有爹在,这两个哥哥,真会疼他这个弟弟?
张胡瓜觉得十分没劲,眼下也不想闹什么,紧紧抓着铜板转身就走。
张南瓜见人爽快走了,也没多想,忙着就往诗社去了。
张胡瓜脑子里乱糟糟的,天南地北的,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想了,浑噩了,也弄不清了。
等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身在程家庄外头。
自己咋走到这儿来了?
张胡瓜转身便想离开,可不知想到什么,停住,回头看了眼,干脆往里头去。
一路不停沿着高墙走到后头去,长工住的院子大门开着。
以往每次他听爹的来找二哥都是在这儿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