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玦冷冷扫视那群难民,他承认,他的怜悯之心少得可怜。在看到苏黛即将受到伤害时,他想的不是那群难民该是饿到何种地步,才能如此疯狂。而是杀光这群人,不许他们伤害苏黛半分!
看到希望的难民们,在武力震慑下,硬生生顿住脚步,眼神与脸色一同灰败。
“又是狗官!”
“这些人,根本不拿我们的命当一回事!”
“老天不开眼啊!”
苏黛听着那些咒骂,却只是面色平淡。对上沈清玦担忧的目光,她勾了勾唇角。
“我没事。”
她转身,没有开口安抚那些难民,只是道:“去架锅煮粥,随行大夫去看看那些受了伤的人,老人与孩子优先。”
“是!”
接了任务的人立刻便行动起来。
侍卫们负责维持秩序,一个个面色严肃,凶神恶煞,那群难民们见到这阵仗,暂时安分下来。
但无论是沈清玦,还是苏黛都清楚。吃不饱饭,这群难民早晚要闹起来。
毕竟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尊卑?
沈清玦嘱咐,“多架几口锅,尽快。”说罢,他看着始终紧闭的城门,冷冷扯了扯唇角,“将城门撞开!命县丞立刻滚来见本王!”
一条条命令下达下去,随行而来的侍从们,便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
“我去看看。”
苏黛说罢,抬步朝草棚走去。
方才闹事的也都是一些身强体壮的男人,草棚里,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一进去,便听到咳嗽声与痛苦呻吟声不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沈清玦跟在苏黛身后,默不作声充当保护者。
他看到苏黛在人群中穿梭,她面色平静,踩过一地污秽,自始至终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任谁看到,都不会相信,这是帝都那金尊玉贵,娇横任性的长公主。
“姐姐……你跟哥哥是来帮我们的吗?”
苏黛行走受到阻力,她垂眸,看到一个小豆丁拽了拽她的大氅。
他小脸烧得红扑扑的,一对眼睛似黑葡萄般,澄澈水润。
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阿狗!你干什么?!还不赶紧松手!!”
四目相对间,一名年迈的老妪踉跄着跑过来,一把将孩童揽入怀中,按着他在地上磕头。
“快给贵人道歉,求她原谅!”
被叫做阿狗的孩童乖乖磕头,可是语气却很疑惑,“可是阿婆,我们为什么要道歉呢?阿狗没有做坏事呀!”
“啪!”
老妪冲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疾言厉色:“冒犯贵人就是有错!还不快磕头求贵人饶命!弄脏了贵人衣裳,便是十个你都赔不起!!”
说着讨好地冲苏黛笑笑,“贵人,小孩子不懂事,您……”
“你叫阿狗是么?”
苏黛蹲下来,轻轻擦掉阿狗脸上的眼泪,眸光温柔,“阿狗说的没错,没做错事,自然无需道歉。”
她的手雪白不染尘埃,恍若九天而来的神女,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她如玉般的手,与孩童长了冻疮,蜡黄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
阿狗抽抽噎噎,“可是阿婆说阿狗做错了,那阿狗就是错了。”
“你这孩子……”老妪眼圈一下红了。
打孙儿那一下,她何尝不心疼?
“阿婆,”苏黛笑笑,“我们的确是来帮你们的,莫怕。我看阿狗似是发热了,带着他去找大夫吧,会有人帮他看的。”
说罢,她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老妪茫然地望着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远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感激地冲着她背影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抱着孙子急匆匆找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