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anyroadstaanwalkdown(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beforeyoucallhiaan(才能称得上男子汉?)……”鹿正康在海滨坐着,轻轻唱歌,手指点点膝盖,打着节拍。
他不是一个有文化洁癖的人,在仙侠世界唱英文歌,对他来说挺无所谓,也挺有情趣的,鹿正康不会教授别人这些属于他的往日记忆,他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喜欢唱一唱,就当是缅怀,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缅怀的。
然而音乐总归是很好的东西。
这里没有口琴,不过有别的乐器。他向村里一个懂得制乐器的人家要了一块陶埙。他不懂这东西怎么吹,就慢慢练习。鹿正康记忆里倒是有一首陶埙的曲子,记得是叫《千年风雅》吧,不过听得多了就有些疲倦,他也不跟随什么谱子吹,自己一遍练习,随心所欲地吐出一些杂调。
他也没想当什么艺术家,这只能算是修行路上一个放松身心的小门道,不过以后要是能遇到知己道友,大家一起交流音乐也挺不错的。
天慢慢亮了,鹿正康起身,前往村中的讲堂,照例,已经有饭菜备齐,自然还是鱼,不过制作成了鱼丸汤,还撒着不知名的野生香料,锯齿叶片,类似紫苏,不过味道更像是芜荽,也就是香菜。就这样热乎乎吃一碗,昨夜在海边吹得风都随着汗一同发出去了。
饭后,村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老人们坐在最前面,然后是年长的男性,再是青少的男子,随后是妇女与女娃,坐在最末。
鹿正康是不拘他们如何安排座位的,这些村人也是很自觉就排好,似乎骨子里就有一种秩序在。
他看着台下众人。一个个精神饱满,有些是周身缠绕着幽魂,有些是头发末梢燃烧着红焰,当然,年轻人们都肌肉充实,仿佛树桩一样盘坐着,身上辐射出来的热量让学堂内的空气有些燥热,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夏天到了。
“昨夜,我的传人余东突破练气了。他是自己修出神念的,很不错的孩子。我问他,死亡是何物,现在,我也问你们,死亡是何物?”
族长疑惑地发问,“老师,这个问题,恐怕难有答案吧,恕我们村野愚人鲁钝,却是不敢妄自评判死生大事。”
鹿正康嘿嘿一笑,“刚好,我也不懂。”
众人局促地发出附和的笑声,孩子们倒是笑得很大声很放肆,不过他们的爹在前面坐着,娘在后面盯着,在无声的威胁里,孩子们很快都蔫了。
鹿正康微笑,“我最近总和你们谈论死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要死的,什么东西也都是要死的。不过,别怕,也别傲慢,就当死亡是一个客人。你们死后会在我的冥府里继续活着,假如哪天,觉得倦了,不妨去轮回转世。死亡是一个休息,休息够了就回到人间继续生活。
“所以,不必把死亡看得太神秘,也不要把丧葬看得太重要。若人死了,何必保留着一身血与骨,总归是要回到天地自然中去的。那供我们充分利用起来也无妨的。”
村人纷纷点头称是。
闲谈结束,鹿正康开始指点个人的修行,有问题的,可以当庭发问,不过,有趣的是,基本上都是那九个老人在提问,他们会征集每一家每个人的疑难,然后传达给鹿正康,毕竟,在课堂里,晚辈总不好在长辈面前放肆的,哪怕是提问都会被看作是一种冒犯。
这种内敛而无言的秩序,还在一天天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