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川,府前街府衙。
赵师立偷偷打量着杨守文,心中更盘算不停。
当然,他倒是没有想过要和杨守文争夺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次对和蛮一战,是杨守文积攒资历的一战。不仅对杨守文很重要,便是太子和武则天也很重要。
这种情况下,一旦他冒头去争权,就算取胜,也不得善终。
倒不如为杨守文拾遗补缺,暗中协助,不但能够卖杨守文一个好,该他的好处,也不会少一分。所以,当杨守文抵达泸川之后,赵师立就主动的让出了主导地位。
原以为杨守文少年得志,会飞扬跋扈。
不过在短暂的接触后,赵师立就改变了想法。
这是一个很谦逊,同时骨子里也很骄傲的人……他不会表现的很张扬,但却极有主见。
这,非但没有让赵师立放心,反而有些忧虑。
不怕你飞扬跋扈,就怕你主意坚定。如此一来,想要劝说或者帮忙,都会很困难。
君不见,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就是前车之鉴。
剑南道不比中原,蛮夷混杂,之间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万一这位杨君年少气盛,一味想要用强的话,一个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剑南道地区蛮夷部落的反抗。那样一来,局势会更加混乱……
想到这里,赵师立忍不住看了王元珪一眼。
王元珪显然也觉察到了,目光和赵师立碰触,犹豫了片刻后,终于站起身来开口。
“杨总管,今和蛮作乱,为祸泸州,不知杨总管可有对策?”
杨守文微微一笑,道:“今泸川已集结兵马万余,虽较之叛军人数远远不足,却是龙州、汉州、梓州、普州、遂州、泸州以及资州最为精锐之兵马,战力非比等闲。
叛军虽势大,然远道而来,更须穿越千里不毛,势必疲乏。
我以锐士养精蓄锐,以待疲乏之师,可谓以逸待劳,谓之一胜。
我兵甲精良,儿郎们也经过严格训练,士气高昂;叛军人数虽众,却是乌合之众。据我所知,那和蛮人甚至连兵械都极为匮乏,又如何谈得上训练?以锐士击乌合之众,此之二胜。
和蛮地处安南,渡元水北上,千里粮道,道路难行。
虽然他们夺取了曲江,攻占了八平城,可这两个城镇人口稀少,不会有太多粮食。再加上那洞澡蛮和傥迟顿多是一群桀骜生番,即便呼应,也未必会听从和蛮人。
而我们却有充足粮草,更无后顾之忧,此之三胜。
有此三胜,莫说五万叛军,便是十万生番北上,又有何惧之?”
杨守文侃侃而谈,显得气定神闲。
赵师立与王元珪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是听了杨守文这一番话之后,不禁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总管已有退敌之策?”
“退敌?”
杨守文眸光一凝,道:“叛军既然敢犯泸州,又岂能让他们轻易退走?
以我之见,我们这一战不禁要胜,而且要胜的漂亮,胜的干净利索才成。我希望,能够把这五万生番留在泸州,他们既然过来,就别想再离开。唯有如此,才可使剑南道诸蛮心服口服。若不然,今日是和蛮人,明日是六诏,后日就不晓得还有谁。”
赵师立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杨守文说的是轻描淡写,可谁都能够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出那隐藏着的浓浓杀气。
吞掉五万叛军?
听上去,似乎有点难度啊!
“赵君,我知你在泸州素有声誉。
今大战将至,我需要泸州百姓稳定下来。这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想要北上的难民,却大可不必。请你出面,为我安抚百姓,以免大战到来时,出现不必要的混乱。
王司马,着你率安夷军本部,立刻开拔,前往都宁。
我要你在都宁严加戒备,随时观察局势变化……你可以伺机而动,许你以专擅之权。”
专擅之权,听上去似乎没什么。
可是在战场上,就等同于是让王元珪根据形势变化,自行决断出击或者是防守。
很多时候,身为主帅运筹帷幄,但战局千变万化,很多时候需要各部将领自行做出决断。杨守文在离开普慈之前,敬晖就已经告诉他,安夷军司马王元珪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杨守文也就不必担心他阳奉阴违。
王元珪起身道:“末将谨遵将令。”
“总管,敢问总管要在何处迎战叛军?”
“蔺亭!”
杨守文看着赵师立,突然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相信,赵君一定赞同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