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天宫内,修筑有无数条暗道,沈妙言持着一卷地形图,轻车熟路地穿过蜿蜒暗道,沿着向下的台阶,和张祁云一道往下走。
插在两侧的火把,清晰照耀出她绷得很紧的小脸,那小脸上满是寒意和冷肃,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她不知道无寂有没有在她身边安放眼线,所以几乎所有大事,都是悄悄交代给张祁云和魏思城去做,包括在明天宫附近勘探出地心火这种大事,也是全权交由这两人的。
甚至,她都不敢露面,哪怕想要亲自巡视那地心火开挖得如何了,也是特意借着醉酒之名,打扮成素问的模样偷偷溜出来。
她怕无寂发现她在弄玄心火,她怕无寂又伤害她身边亲近的人。
她不知道如此努力小心是否能够瞒过他的眼睛,但唯一知道的是,若不努力,那么半分杀他的希望都没有。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的温度渐渐凉了,可见大约是深入了地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视野逐渐开阔,隐约能够听见工匠们开凿土地的声音。
温度渐热,沈妙言忍不住脱了外裳,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只见前方火光跳跃,偌大的地底,四五个火星直窜的滚滚岩浆池出现在她眼中。
魏思城坐在轮椅上,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摇着轮椅转身,笑道:“玄心火已然找到,陛下可满意?”
沈妙言的琥珀色瞳眸中,有鲜红火焰跳跃,宛如生命的光彩。
她的眉眼渐渐弯了起来,笑道:“甚好!这段时日,辛苦世子和张相了,待到杀了无寂妖道,朕必有重赏!张相,你着人取火,把明天宫所有的灯盏,都换成这里的火。”
张祁云摇着骨扇,含笑应了声好。
东方渐渐起了鱼肚白。
晨曦的微光照耀在狭海面上,偶有几尾鱼闪着鳞光跃出海面。
君天澜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
他坐起身,昨夜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掠过,修长的手指禁不住狠狠攥紧,“沈嘉!你怎敢如此?!”
他下了床往甲板上奔去,却有一封书信从衣袖中滑落。
他弯腰拾起,展开来,但见信笺素白,上面一手簪花小楷极为清秀悦目,可内容却令他眉头渐深。
诀别书。
这是妙妙写给他的诀别书!
他盯着最后那“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八个字,猛地把信笺攥紧,她搞什么?!
这么多天,她难道都只是在和他逢场作戏?!
难道他们所有的恩爱,都是假的?!
他不信!
他一把推开舱门,冷冷命令:“停船!”
凉幽幽的声音自船舷上传来:“不许。”
君天澜寻声望去,只见君天烬身着素白丝绸对襟衫子,披着件松松垮垮的暗紫色氅衣,坐在船舷上,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柄铁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