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望向连澈,连澈满脸淡漠,“魏筠是平北王妃所出。平北王妃在怀她时,被后院中争宠的姬妾下了毒,虽然勉强保住胎儿和大人的性命,可身体里到底还残留着毒素,因此魏筠一出生就身体不好,而平北王妃也是靠着补药吊着性命。”
沈妙言感喟:“怪不得魏思城与他父王不怎么亲近……”
“不止如此。”连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那名姬妾出身北郡武将世家,又深得平北王宠爱,出了这种事,平北王甚至不打算处罚她。魏思城大怒,亲自带着十名亲信,夜袭那姬妾的家族,直接把人抄家灭族。然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尽管他杀了那名姬妾家中两百零五十二口人,他的十名亲信却也在那场夜袭中尽数死去。”
沈妙言愕然:“那他的双腿……”
“不错,也是在那场夜袭中,他的双腿被人打伤,再也无法站起来。”
沈妙言唏嘘不已,“他看起来一副老谋深算的沉静样子,没想到,竟也有这般血性的时候。”
连澈轻笑:“哪个男儿不血性?只因未到拼命时。”
沈妙言忽然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前车之鉴,所以男人啊,就得少娶几个女人,如此后院才能清净!”
“又不是我娶的,姐姐打我做什么……”连澈揉了揉脑袋,望着沈妙言的余光里,满满都是笑意。
若他能娶姐姐,他才不会弄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后院!
入夜之后。
连澈在院子里练刀法,魏筠搬了个绣墩坐在廊下,双手托腮,安静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两刻钟后,连澈一套刀法练罢,收刀偏头,看见那个小姑娘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仍旧仰望月亮。
他抬袖擦了擦细汗,抬脚往屋子里走,经过她时,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魏筠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却依旧挂着弯弯的笑容,“连澈哥哥,我知道,我大约活不过几天了。”
连澈步子一顿,回头看向她,只见她的背影纤瘦单薄。
寂静的夜色中,魏筠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紧忙拿帕子掩住嘴,却见雪白的素帕上,很快洒上殷红的血迹,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连澈哥哥,我真想再看一看今年的梨花。可是如今才二月,哪里有盛开的梨花呢?”小姑娘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连澈望向夜空的明月,几片乌云移过来,遮住了明月的光。
他心中一动,“你想看梨花?”
小姑娘回头,乌黑湿漉的眼眸在红绉纱灯笼黯淡的光晕里,染上浅而明亮的光芒:“想看……”
连澈忽然上前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去看!”
魏筠一愣,人已经随着连澈奔跑在了风中。
初春的夜晚,高大的枣红马踏过寂静的长街,踏过城门口来自北疆的冷风,踏过郊外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儿,踏过波光粼粼玉带般的河川,才终于停在了山脉深处。
魏筠坐在连澈身前,身上裹着他厚实的锦袍,好奇而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的一切:“连澈哥哥,梨花都是三四月才盛开的,这深山里,真的有梨花吗?”
“我说有,就一定有。”连澈把她抱下马,一手牵着她,一手拿长刀划开面前的杂草和荆棘,带着她往山顶而去。
魏筠疑惑地望着少年挺拔孤傲的背影,不觉渐渐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