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
“有劳。”
主体建筑刚刚落成的江夏中学已经开始试运行,谈不上招生不招生,江夏中学本身就是几个官民学堂组合而成。教职工吃双饷,一是朝廷米禄,二是地方贴补。前者主要是实物,由地方治学大宗师监督。后者就是真金白银的钱。
武汉发的是银元,当然教职工也可以不旬月领工资,到年底直接数金豆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约定好,都可以谈。
因为学校的特殊性,江夏中学平时的伙食还是不错的,除了伙食之外,还有各种小福利。
比如说酱菜,基本上学校里的教职工都不用去市场跑这家那家酱菜行,学校直接就是发上等货色。
不管是虾酱、蟹酱、肉酱,还是说时下佐餐最为流行的上品酱瓜丁,多少都能搞一点。
像学校的正职教书先生,是可以拿到五斤的酱瓜丁,转手换五斤牛肉不成问题。行市里的土老财,一年也未必能吃上五斤牛肉。对坊间来说,这样的贴补绝对算得上高福利。
“好份量。”
姓陈的先生虽说一直控制着情绪,但到手一坛五斤的酱瓜丁,还是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胳膊肘里还夹着半条腊肉,还有一串腊鸡腿,陈先生忙不迭地返转家中。屋里正生着火,操着江东口音的女郎裹着青花头巾,一边手在青花围裙上搓着,一边向外迎了过来:“昨朝有个府里的才送了咸菜过来,伊说是这个月的贴补,怎么又有?”
“学校开园承诺的福利,只是一直没发。今早正好‘天后像’落成,趁着喜庆,这便发了。”
“哦哟,伊说有好货色,果然是有的。这肉真是好……咦?这是瓜丁?还是酱好的?青瓜……”
妇人拿了一块塞到嘴里,“不是青瓜。”
“是西瓜。”
“噫!好货色,去酱行换了,能换一年的咸菜。”
“换了作甚,当早饭吃。”
“哪有这般败家的?”
“我现在是正职教书先生,不一样。”言罢,他忽地想起了什么,“邓州来得的老人家那里,你送一些瓜丁过去。”
“你跟鄱阳王又不搭界,怎地还要卖这个面子。”
“都是姓陈,何必生分了呢。再说,这里是武汉,也不惧甚么闲话。”
“你是夫,听你的吩咐就是。”
“这怎是夫妇的区别,做个人情罢了。”
邓州刺史陈君宾才过世没多久,族人因为生存条件急转直下,就四处找陈氏故人投奔。
恰好原先在洛阳有个年轻人是在礼部“打杂”的,结果冒险辞职下海去了武汉,生意没做成,结果给学校打零工的时候,被发掘出了“教书”的天赋。
于是乎,阴差阳错,成了武汉本地的教书匠。
后来搞“义务”教育,学校扩建并没有混乱扩张,而是从张德手中的核心单位逐渐扩散,其中就有江夏中学。
能够在各个新式学校做教学骨干的人,全部都是原先就在张德手下混饭的。陈先生因为业务能力很强,上方对于江夏中学运行的期望,主要就是看他们这些教学骨干的发挥。
如今全府中小学都是统考,成绩都是百分制,谁成绩好谁成绩差,算一算比个大小就一目了然。
陈先生福利高是高,压力同样也不小。
不过这种事情,对他这等出身的人来说,也算是小意思。毕竟,南陈国族后人,经历的事情怎么可能风轻云淡。
顶着压力还能照拂一下陈君宾族中老人,可以说相当的不容易。
在家中略作逗留,陈先生就返转了学校,今日学校里还是开伙的,中午之前,还有两节课要上。
“陈兄仁义,邓州来的人都能照顾的这般妥帖,难能可贵啊。”
“举手之劳罢了,谈不上甚么可贵。”
“陈兄谦虚一如往常。”
食堂里吃午饭的时候,同僚们互相聊天,说话间,有人忽地问道:“陈兄,午后的德业课,可有甚么指教?”
“我也没甚想的,就是把学校的学生行为规范再讲一遍就是。”
“这不讲德行,总是要心虚一些。”
“有新到的《女德》,要去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