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天空中星星不断的眨着眼睛,今天是九月四日,天空中是没有什么月亮的,大地上若是没有火把之类的照明物,漆黑一片。
灰色的身形在树林间狂奔,连日来始终找不到崔熙和水儿的踪迹,白沧海的心情已经有些急躁,他此时丝毫没有身处吐蕃大营的自觉,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行走。
傍晚吐蕃大军安营扎寨的时候,他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吐蕃大营的哨位布局。郢成蔺逋叱派出了足足三千多哨兵,除了明哨之外,还有大量的潜伏哨和游动哨。即使以白沧海的身手实力,也要小心翼翼的才能避开那些哨位,这大大的减缓了他前进的速度。
好几次他都能听到值班的吐蕃哨兵呼吸的声音,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白沧海在白天仔细的观察和慎密的推断之后,认为崔熙和水儿不可能藏在那些可怜的百姓之中。但是他又很确定崔熙和水儿就在吐蕃大营之中。那么,崔熙和水儿就很可能装扮成了某个吐蕃人,并且最有可能是在今晚安营扎寨中住在帐篷里面的吐蕃将领和各部族头领。所以,白沧海准备趁夜摸进吐蕃将领和各部头领的帐篷之中看一看。
无声无息的闯过九道固定哨卡,避开七组游动哨兵,绕过五组潜伏哨兵之后,白沧海终于出现在吐蕃大营中心区域。位于这里的大多数是吐蕃将领和各部头领的帐篷,此时出现在白沧海眼前是被一圈柏树包围着的十余座厚厚的牛皮帐篷扎在平地上,两个巨大的篝火堆边,临乱的坐着十余个吐蕃亲兵护卫,每个亲卫手中都牵着一条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四五个祥符国沉默不语的百姓。这些亲兵护卫则是一边喝酒一边闲谈,偶有亲卫喝了酒之后,起身到被捆着手脚的祥符国百姓中找出一姿色尚可,或者较为年轻的女子,捂着嘴拉到一边行那禽兽之事。有那刚烈的女子反抗激烈,过程之中被活活打死,也有如死尸一般让吐蕃士兵糟蹋过之后,一头撞死在旁边大树上。但这些事情却没有让吐蕃士兵有丝毫收敛。如今他们手中还有十万人质,一晚上死上数十人,又算得了什么,祥符国大军依然不敢妄动。
白沧海目睹此景,只是目光变得更冷,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冲动的救这些可怜女子。白沧海不知道这些人凭什么认为他们隔着篝火能够监视篝火对面的空地。篝火在中间,即便是有月亮的晚上,篝火照耀的范围之外也是一片漆黑的————这便是所谓的‘灯下黑’的道理。
看到吐蕃人的防卫场面之后,白沧海缓缓地把身体缩进柏树丛里,然后就绕了大半个营地来到了吐蕃人的视线盲区,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最中间的那座帐篷边上,扶低身形听帐篷里的动静。
这座大帐篷里面依旧亮着烛光,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很嘈杂,人数不少。
白沧海在帐篷上割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往里一面一看,才发现帐篷里竟然有五人之多。农历九月份的西北晚上已经有了冷意,所以帐篷里燃烧着两个巨大的火盆,烟气上升最后从帐篷顶端的缺口处逸出,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热气能够成功的阻挡寒气入侵,并且还不会因为炭火而被烟气伤到。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者国家,人和人之间都总是有差距的,永远有着人上人和人下人之分。即使如今这两万多吐蕃大军处于逃命的当口,但这些人上人依然不会忘记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服一些。更何况有了今天白天的经历,在他们看来有手中这十万祥符国百姓在手,当能够安全的回到河湟地区。
这是尚波部的五个头目,他们正在商量着回去之后如何瓜分已经战死的几名尚波部头目的牧场和牛羊,以及奴隶和女人。
对他们来说,虽然此次死了不少族人,但是只要活着回去,那么在资源贫瘠的吐蕃王国中他们就会过得更好。
而坐在最中间的尚波部大头领尚波白尺,无疑是其他人逢迎对象。
天上的寒星越来越多的时候,这几个吐蕃头领终于停止了夜谈,白沧海仔细观察过五人之后,本来准备悄悄离开,不料其中那位尚波部吐蕃头领送走了其余头领之后,并未安寝,而是取出一颗硕大的宝珠把玩,甚至吹熄了烛火,那颗珠子就发出莹莹的暖光,将他的须发映衬成惨碧色。
“温润珠,为何在你这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这名吐蕃头领的背后响起。
这名吐蕃头领的身体猛地一滞,正要喊出来,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咽喉处多了一把剑的剑尖,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喊叫出来,而是缓缓地压低声音说道:“壮士想要?拿去就是!我就要休息,壮士自便。”
白沧海探手取过那颗珠子,仔细看了看,进一步确认这珠子的确是水儿头上用来扎头发的珠花上面的珠子之后,又说道:“你只要详细的告诉我这珠子你是如何得到,我便放了你。”
这名吐蕃头领毫不犹豫的便说道:“这是昨日在兰州城中我们族中一名头领送给我的。他是如何得到的,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