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中国人要开新闻发布会?”
正在得意洋洋等着冯啸辰来向自己低头的平冈树男听到这个消息,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斯文淡定的派头。
“这不可能,我们公司已经联系过中国的好几个政府部门,他们向我们承诺会劝说冯啸辰恢复与我们的谈判。”平冈树男向前来报信的内田悠说道。
内田悠淡淡一笑,说道:“墨西哥城的各家媒体都已经接到了通知,中国人明天将在海角宾馆的大会议厅举行新闻发布会,就佩罗工地的分馏塔倒塌事件发布中方的调查结果。他们还向池谷制作所发了邀请函,希望我们能够与他们一道发布这个结果。”
说到此处,他把一份打印材料递到平冈树男面前。平冈树男接过一看,正是中方提交给池谷制作所备案的新闻发布会内容,上面写道:对于此前佩罗化工厂工地发生的分馏塔倒塌事件,中方进行了认真调查。现场工人通过电焊火焰分析,问题可能出在钢材成分方面,与中国工人的操作没有关系。材料上还援引了国际焊接技术专家杜晓迪女士的分析,认为如果钢材中铬与钼的成分与标称成分存在差异,会导致焊层出现什么什么样的变化,从而发生什么什么样的结果。这些技术性的阐述不是平冈树男能够看懂的,但他深信,记者们在拿到这份材料之后,一定会找懂行的人去解读,然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中国人疯了!”平冈树男嚷道,“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就没有任何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届时我们仙户制钢所生产的所有钢材都会受到来自于全世界的质疑,我们的损失会超过1000亿日元,甚至有可能会导致破产!”
你才知道啊?
内田悠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说道:“可是,这仅仅是贵公司的损失而已,对于中国人来说,或者说,对于冯啸辰来说,有什么损害呢?”
“他……他会失去他的上司的信赖!”平冈树男想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个理由。
“哈哈,或许是吧。万一他不在乎呢,平冈群打算和他赌一赌吗?”内田悠用嘲讽的口吻问道。
平冈树男蔫了,这是能赌的事情吗?别说冯啸辰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失去上司的信赖,就算是把冯啸辰大卸八块,又能抵得上仙户制钢所的损失吗?内田悠说得对,这个劫对于仙户来说是生死劫,而对于冯啸辰来说则是无忧劫,任何一个棋手都应当知道这种棋怎么下的。
“不行,我得见见冯啸辰!”平冈树男说道。
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都在等着冯啸辰主动上门来找他,而且也无数次地幻想过冯啸辰会是如何一种沮丧、恐慌的表情。可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敢做这个梦了,因为他输不起这个“万一”。
冯啸辰在墨西哥城的住处和联系方法,此前是已经向平冈树男通报过的。平冈树男拿起房间的电话,拨通了冯啸辰的号码。那头接电话的正是冯啸辰,听到平冈树男自报家门,冯啸辰哼哼哈哈地应了几声,然后便不吭声了,等着平冈树男说话。
“冯先生,我方一直是希望维护中日友好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向贵国的许多政府部门都表达过,我想,他们应当也向你转达过这个意思吧?”平冈树男委婉地说道,其潜台词就是说,我们已经摆平了你的上司,难道你还不收敛吗?
“是的是的,在我离开中国之前,我的领导已经向我陈述过这一点。”冯啸辰应道。
“离开中国之前?”平冈树男听出了冯啸辰的意思,他诧异地问道:“怎么,今天一天,你没有收到来自于中国的电话吗?”
“今天?没有啊。”冯啸辰天真无邪地回答道,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也许是因为我今天一直没有在宾馆里呆着吧,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国,所以今天要和我太太一起逛逛街,买点墨西哥的特产。”
“你是说,你没有接到来自于你们国内的电话?”
“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平冈树男急了,他说道:“冯先生,我告诉你,你们国内是一定会联系你的,你现在必须通知所有的记者,取消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否则就来不及了。”
“必须吗?”冯啸辰呵呵冷笑了一声,说道:“平冈先生,新闻发布会是不可能取消的,我能做的,充其量也就是改变在发布会上发布的内容而已,而这,取决于贵公司的态度。从现在开始,还有18个小时,平冈先生请不要自误。”
说罢,冯啸辰便挂断了电话,只留给平冈树男一串刺耳的忙音。
“他没接到电话……原来是这里出了岔子,不行,我得马上和总部联系,让他们……”平冈树男自言自语,拿着电话听筒,犹豫着要不要与仙户制钢所的本部联系。
“平冈君,你别再做梦了!”内田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对着平冈树男大喝了一声,接着说道:“什么没接到国内的电话,这个冯啸辰分明就是在抵赖,他这是打算以下克上,做成既成事实。我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没头脑,还是有着坚定的决心和魄力,但我相信,如果我们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他是一定会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的,而且一定会把咱们两家公司都推进深渊里去。相信我,平冈君,我们不能和一个疯子去赌公司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