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心道:薛岩的推判很有道理,干那件大事的人,必有一些势力能耐,一个人是干不成的;而这个“马公”在十几年前、就掌握着建文朝廷针对燕王府的谍|报人员,必定还残存着一些人脉,比如妙锦。
妙锦颦眉想了片刻,又道:“‘马公’还曾是宦官王寅的义父。起初我以为‘马公’是建文朝的一个太监;但王寅见过‘马公’,据他描述、此人确非宦官。
当年章炎死了之后,遗孤被人送到了京师;我还在燕王府,便无法再管此事。那遗孤便是现在的王寅,他先被马公收养为义子;‘靖难之役’后,马公却忽然不见了!
王寅流落在外多日,才遇到了太监王狗儿。接着他被王狗儿利|诱净身之后,被送到了宫里做宦官。那时王寅才认了王狗儿作干爹,改姓为王。”
妙锦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朱高煦,“王寅年纪太小、只是被利用了,他必定与阴谋无关。当初他偶尔来一次祈福观,也从未表现出知道阴谋的样子。”
“我知道的。”朱高煦点头道。
朱高煦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良久没有吭声。
那个“马公”的嫌疑非常大。
因为他先试图用妙锦这一条线,威胁妙锦、叫她趁侍寝之机刺|杀先帝!故此可以推论:后来妙锦这个工具没用上,“马公”才动用了王狗儿、或者隐藏在宫中的其他人,用银环蛇毒谋害了先帝!
有个问题是:王狗儿进燕王府的时间很早、一向是先帝心腹,王狗儿被阉送进燕王府的时候,懿文太子朱标似乎都还没死!那时候太祖皇帝的皇位继承人、肯定是太祖特别喜欢的嫡长子朱标,一丁点悬念也没有;朱允炆似乎年纪也不大,没必要也没能耐,那么早向燕王府安插奸谍。
王狗儿这样一个先帝心腹,在皇宫已混得风生水起,又是个无家无室的阉人,有啥动机谋害先帝?
或许直接下手的人,另有其人?!比如薛岩的另一种推判,毒针是事先埋在泥里的,王狗儿只是碰巧挖到了有毒针的泥?
不管怎样,现在朱高煦认为,首先要找到“马公”,然后才能继续查下去!
朱高煦便开口道:“妙锦再帮朕办一件事,详细询问王寅、画出一张‘马公’的画像来。并叮嘱王寅,此事不要对别的任何人说起,以免打草惊蛇。”
妙锦起身道:“遵旨。”
朱高煦道:“前年宫中之事,王寅有功;何况我还得看在妙锦的情分上,必定会对王寅宽容对待,不会把他怎么样。”
妙锦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朱高煦的脸,她屈膝道:“谢圣上恩。”
妙锦告辞之后,朱高煦又传王寅进来问话。王寅的描述,与妙锦的话没甚么区别;似乎他知道的那些事、早已先告诉妙锦了。
……凭借别人口述、描画肖像,其画像与本人的相似度,问题很大。这种画像的作用,只在于判断个大概,比如男女年龄、高矮胖瘦等等。想当年齐泰那样的名人被通|缉,齐泰还能跟着朱高煦一起大摇大摆出扬州城;那通|缉画像有多像本人,便可想而知了。
朱高煦拿到“马公”的画像之后,便召见了新任大理寺卿高贤宁,把画像交给高贤宁。朱高煦又当面将妙锦知道的事儿,对高贤宁说了一遍。
高贤宁也赞同朱高煦的见识:最好先查出马公之谁。
因为王狗儿那条线索,之前的锦衣卫用了各种办法都撬不开嘴;现在王狗儿身体已经很虚弱,再用刑怕、怕他伤口感染被弄|死了。
何况王狗儿没有作|案动机,说不定盯住王狗儿、路子本来就是偏的!
朱高煦鼓励高贤宁道:“这个大案,若能查出真相。朕打算先封存在宫中,等朕的后世子孙把皇位完全坐稳了,便可以拿出来公诸于世,为我长兄翻案洗冤。
到那时,高寺卿作为本案主审官,必能留名青史、流芳百世!高寺卿亦能成为狄仁杰那样的人。”
高贤宁拜谢:“圣上仁德。”
不过那狄仁杰之所以能流芳百世,主要并非因为查案厉害,而是他劝武则天把皇位传给了李家、且起到了作用。当然这些事情不用较真,高贤宁也是很愿意干这件事的。
如此事涉重大的密案,必得朱高煦真正信任的人、才能涉足。高贤宁能干这件事,已经表明了他在新皇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