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锤抱拳道:“末将沧州卫军户李胜,建文年间,曾受宁远侯提拔为亲兵小旗长。”张盛马上接道:“小人乃李胜表弟张勇。”
俩人好像练习过一般,陈大锤熟练地说道:“末将等追随宁远侯战于灵璧,兵败之后将士四散。末将听说沧州卫的弟兄都被靖难军杀了,心中惧怕,不得已逃进山里苟且偷生。今闻宁远侯重掌大军,前来投之。”
朱高煦道:“很好,就这么背熟。”
陈大锤和张盛这个身份,就算锦衣卫有人警觉怀疑了,要查、也绝对不可能查出半点线索!
因为沧州卫全军都被屠|杀了!几乎不剩一个人。当年“靖难之役”,靖难军大将谭渊骁勇善战,攻破沧州后,枉顾燕王禁杀的军令,直接杀|俘屠城,把沧州守军将士杀了个干干净净……人都死完了,现在哪去查沧州卫军户的底细?
完全无法证明陈大锤等人的身份,这时候何福又出面证明他们是自己的旧部下;何福还在外带着大军呢,锦衣卫能怎么样?
朱高煦思量了一遍,又点头道:“没毛病!”
陈大锤和张盛执礼告退。
靳石头、陈大锤、张盛都是朱高煦的亲信武将,只要下令他们就行了,于是朱高煦比较痛快。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朱高煦便不能直接下令了。
她是徐娘子,赵王朱高燧的前妻。
朱高煦心里、平时基本没有三弟这个人。本来这个亲兄弟对朱高煦来说,就好像隔了一层;而且从建文初以来的交往之中,朱高煦也不太喜欢三弟的为人。所以朱高煦对三弟的感情非常单薄。
但此时朱高煦还是恬着脸道:“咱们三兄弟,我与高燧的感情尤其好,可惜如今天各一方,多年未见了。”
徐娘子听罢,轻声道:“赵王曾提起过他的两位兄长,私下里也说兄弟间的关系很好,还讲述了一件事。当年你们兄弟从京师逃走,来到涿州时,长兄的马折了。赵王急忙要把马让给长兄,长兄却念在他三弟年幼、二弟武功盖世,最后决定叫汉王您去驿站抢马……”
这事的结果确是如此,最后朱高煦去抢马了……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他明明记得,当时高燧坐在马上不下来、一声不吭!敢情是自己记错了?
朱高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儿不是争辩的时候,也没任何好处,他便道:“谁叫我长得最壮实,一般出头干甚么事,都想叫我打头阵。”
他沉吟片刻,又道:“朱家对不住徐姑娘,皇室不比寻常人家,有时确实比较寡情。但休妻之事,应该不是高燧的本意。”
徐娘子听罢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朱高煦看在眼里,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感到了微微的失望。
过了一会儿,他仍接着说道:“徐姑娘能不能修书一封,打听一下高燧对大事的主意?”
“若汉王执意如此,妾身不敢推拒。不过,汉王就不怕赵王把我的书信送到朝里去?”徐娘子不动声色地说着,“妾身可以出家人的身份,但妾身最后露面,是在姑父家里。就怕连累了姑父,怕他被猜忌。”
如果受连累,最可能的人是她的爹,但徐娘子只提她的姑父何福。因为她知道朱高煦不关心她爹?
朱高煦顿时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徐娘子长得娇小乖巧,但毕竟做过王妃,心思好像不少;七弯八拐的牵连,她也能很快想到上面去!
“高燧会告发这种事?”朱高煦皱眉道。
徐娘子轻声道:“就怕万一呢?”
朱高煦仍不甘心,说道:“徐姑娘用辞恰当一些、不用劝高燧起兵,而高燧把信送到朝中的可能性也很小;伪帝君臣由此猜忌何福和徐章,更是十分牵强……所以我判断,此事风险不大。”
徐娘子正色道:“汉王明鉴,妾身以为,赵王应该不愿跟着您起兵。
父皇母后不在之后,妾身在赵王府又住了一阵,那时赵王已经不太愿意参与兄弟相争了。您起兵之后,赵王更不愿意,赵王本身不善用兵,怎会想去打仗呢?”
徐娘子看了朱高煦一眼,又小心地说道:“何况妾身从赵王言语中,听到他的意思,他完全不觉得汉王您能成功。”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逼徐姑娘。你若不愿意,此事便罢了。”
徐娘子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我到云南之前,听说朝廷在湖广等地调集了一百万大军,汉王最近要出征,您有胜算么?”
朱高煦不置可否,只道:“一百万是讹传,湖广加上广西,敌军应该能超过六十万人。真正能出战的人马,估计还要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