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偶然之间,朱高煦会忍不住推测:如果建文没死,而是跑了,朱棣对沐晟的态度会不一样罢?
……不过这些全都只是朱高煦自己的揣测,也许他猜对了,也许朱棣的思虑更深。无法验证啊!
在朱高煦心里,父皇朱棣是个很残|暴的人。朱棣杀人无算,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可他又不算是个暴|君,或许原因就在这里:须要妥协的时候,朱棣甚么都忍得下去!
当年在北平,朱棣装疯子在大街上又哭又笑,比格掉一地。作为太祖之子,那种事都干得出来,连朱高煦也服他!
这时朱高煦和胡广二人快到东侧廊房那夹道了,朱高煦转过头小声道:“胡阁臣在前殿问我的话,我不怕直说。窝藏建文,肯定是西平侯干的!”
胡广神色一凛,忙点头道:“下官明白了。汉王身在云南,必定更清楚实情。”
他们通过了夹道,很快来到了上次与段杨氏、段雪恨见面的房间。朱高煦先走进去,在余光里观察到,那间耳房的门又被放着瓷器摆设的木架子挡住了。
这副木架子真是很有迷惑性。因为木架并不高、也不算大;可恰恰那耳房开的门也低矮,正好门口能被木架遮住。
“胡阁臣请坐。”朱高煦道。
胡广走进门拜道:“谢汉王殿下。”
朱高煦问道:“胡阁臣是右春芳大学士?” 胡广忙道:“下官不久前才被圣上赐封右春坊右庶子,进了内阁。下官等侍奉在圣上身边,为圣上查漏补缺,常回答圣上的垂问,并不负责实务。”
朱高煦笑道:“我倒是觉得,咱们大明朝没有宰相,以后内阁的实权可能会很大。”
“都是为圣上分忧,下官等不敢贪权。”虽然这里似乎没有别人了,胡广还是小心地回应着朱高煦。
片刻后,朱高煦又径直问道:“胡阁臣这次到云南,一是为了验明建文帝正身,二是为我父皇问话,是这样么?”
胡广沉吟了稍许,抱拳道:“回汉王殿下,正是。”
朱高煦点点头,没有接着吭声,等着胡广继续问话。
果然胡广开口道:“圣上又问,汉王以为,如何处置西平侯最妥当?”
朱高煦道:“父皇高屋建瓴、掌握天下全局,我的见识恐怕难以企及,一切都得父皇定夺。”
胡广道:“此事当然要圣上圣裁,不过圣上既然要问汉王,汉王只要说您的想法便可。”
朱高煦马上便道:“我觉得最好别动沐府。”
“哦?”胡广微微诧异,接着又拱手道,“下官愿闻其详。”
朱高煦道:“大明朝的亲王和元朝梁王等是不同的,咱们一辈子都要为父皇尽孝、也受父皇恩惠与庇护。
何况这天高地远的西南边陲,我根本不愿一直留在此地。父皇答应过我,以后会给我换个好封地的。
云南这地方,到处都有蛮夷叛乱之患,等我换了封地,谁来坐镇云南?我便寻思着,我与沐晟的私怨,只要以后换了封地就无甚瓜葛了;而为大明朝边境的长治久安计,让沐家留在云南更妥当,毕竟沐家在蛮夷各族心里更有根基和威望。”
胡广听罢拱手道:“下官听明白了,回朝之后,必定将汉王殿下之意,向圣上奏明。”
朱高煦道:“胡阁臣回去告诉我父皇,儿臣分封在云南,只想云南地面太平,在这里呆着好生表现,不敢惹是生非。等以后能封个好地方,我想在扬州、苏州、杭州这些地方选一个;其实北平也还行,我在那儿长大,可惜被三弟占了。”
胡广忙抱拳道:“这……下官只消向圣上转述。”
这时朱高煦又道:“实不相瞒,我到云南之前,得过父皇密旨。父皇叫我追寻建文帝下落,我也一向不敢忘了。后来胡濙先查到了建文帝踪迹,我当然要帮父皇分忧,必得竭力办好此事。
干这件事,我确实不是为了对付沐家,我与他无冤无仇,对付他干甚么?奈何沐家因此有灭顶之险,恐怕这梁子是结下了,这也怪不得我啊……”
胡广点头道:“圣上应知汉王忠孝、识大体之心。”
朱高煦叹道:“我只想早点回内地,离开这乱糟糟的地方。胡阁臣见到父皇,别忘了为我问父皇龙体圣安。”
胡广拱手道:“下官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