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不是拿到铁证,日本检查官不会发起公诉,因为一但公诉失败,被冤枉的家伙再闹一闹哭一哭,社会舆论影响极大,负责的检查官轻则被上司骂个半死,重则影响升迁,甚至最严重时需要开记者会在媒体上当众道歉,然后引咎辞职。
警察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没证据就指认一个人是犯罪嫌疑人,那对方投诉,或是通过政客、媒体喊冤,村上繁奈的狗头能被上司浇上三桶狗血然后当场打爆。
她拉着北原秀次再次走远了几步,详细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北原同学?北条前辈没发现有可疑的地方。”
她也没发现有可疑的地方,感觉就是一起令人悲伤的意外。
“决定性的证据还没找到。”北原秀次微笑道:“不过我基本确定龟田先生有行凶动机了。”
“什么动机?”
“为了钱。”北原秀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们应该在参加境外赌球,是为钱出了人命。”
“赌球?”
“就是博彩公司通过足球比赛开盘口进行赌博,今晚九点十分结束的葡萄牙超级联赛爆了大冷,比分6:0,上半场进了5个球,下半场进了1个,弱队大比分获胜,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要是按博彩公司复合投彩的规则,全中的话,一千日元大概能赢7000欧元,一万日元能赢七万欧元。”
北原秀次说着,给村上繁奈看了中山介信和龟田义正从网上打印的节目表,又拿着手机给她瞧了瞧网上查到的信息——他们看过的或是准备看的,全是欧洲博彩公司开盘的火热推荐比赛,只有少的,没有多的。
接着北原秀次又给村上繁奈指了指中山介信生前的办公桌,那上面基本全是足球相关的书籍和杂志,对方生前是个狂热的球迷,或者说是个狂热的足球赌徒。
可能是技术派的,刚开始是真心喜欢足球,后来发展到用爱好来赚钱了。
村上繁奈看完了节目表和博彩网站,有点半信半疑:“就算中山先生赌球,那他死了,龟田先生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啊!”
北原秀次指了指自警室墙上的通讯录,笑道:“刚才我拔打过中山先生的手机,提示关机了,而自警室里没有他的手机,他身上也没有,所以我想……他是不是通过手机APP进行投注的,而龟田先生又确实是他的好朋友,知道或是偷偷记忆了他的帐号密码,在这事情以意外结案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赢来的钱转移走。”
“会不会他手机忘在家里了,或是干脆没有?”
“忘在家里了有可能,但一个社会人没有手机,在现在这个时代怕是极少极少见了,不太可能,而且动机不重要,村上刑事,其实我看过尸体就开始有点怀疑龟田先生了。”
“那只鞋不是找到了吗?那证明中山先生死前确实爬到了水塔支架上。”
北原秀次微笑道:“我不是指那只鞋,我是在找手电筒。”
“手电筒?”
“对,请您回忆一下龟田先生说过的话,中山先生是自己去天台上修理卫星天线的,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他是摸黑上去的吗?穿过漆黑一片没开灯且堆满了杂物的过道,然后爬上天台,在没有灯的天台上摸黑爬上水塔支架,然后摸黑去拧卫星天线的高频头?”
北原秀次看了一眼龟田义正的腰上,那里正挂着一支手电,而中山介信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支,被几本杂志半掩着,“村上刑事,这里是自警室,不缺手电,他这是何苦呢?”
“那就有很大可能是……”
“没错,我觉得是龟田先生约了中山先生一起上天台吸烟或是乘凉,因为常去,而龟田先生拿了手电,所以中山先生才没拿,觉得有点光就够了——请您看那里,这是这家物业公司自警员的条例,他们平时巡逻是不开走廊灯的,大概是为了省电费,而且记得我们刚才去十楼吗?这旧楼走廊灯是手控的,而且离电梯口有点距离,还在通往天台入口的另一侧,过去开灯有点麻烦,所以他们两人共用一支手电上了天台。”
“这样说来,是龟田先生发现中山先生赢了赌博,而且赢了巨额的钱,所以故意约了中山先生去了天台,然后趁他不备把他推下去了?那么那只鞋就是龟田先生又跑上天台塞到水塔支架上的?难怪我们都到了,他才从楼里跑出来,我还以为是他害怕和尸体相处,故意躲在楼里等警察来……”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他还顺便拿走了中山先生的手机,只等赌金一到帐就转走。”
“那手机呢?”
北原秀次沉吟了一下:“我没找到,但肯定被他丢在某个地方了。这个人很冷静,也很理智,不会把死者的手机放在身上,这样回头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解释成死者遗失的,和他没关系。”
“手机上会有他的指纹吧?”
“就算有,他们是朋友和同事关系,互相借用过手机这很正常。”
村上繁奈抓了抓头发,苦恼道:“那凭推测没办法指证他,这没用啊!必须要有实质性的证据……”她说着眼睛一亮,“那只鞋,鞋上会有他的指纹吧?”
北原秀次点头道:“可以拜托鉴识课的人查看一下,如果有应该能算个证据,但我觉得他这种人怕是不会留下这种把柄。”
说完,他转头看了龟田义正一眼,这家伙正垂头坐在椅子上,似乎依旧自责中,但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偷笑。
他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拿不到钱,也证明不了他杀了中山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