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日恐怕对所有学子们都是最难熬的二十日。
春秋两闱这种考试的确变数太大,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
甚至可能因为你写的卷子卷面不佳,或者字迹不清晰,都可能直接被黜落,同样,在经义策论中,你的文章如果不合房师的口味,也有可能被废置,这种情况数不胜数。
对冯紫英来说,也不例外。
虽然范景文很肯定的表示,在这一科的春闱中,自己应该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这都没能过的话,那就是天命了,但冯紫英同样也清楚,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
很多房师对经义十分看重,虽然从元熙三十五年之后,时政策论的分量日益上升,但是毕竟裁决权在房师们手中,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经义水准太差,给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判语,那么也是可能直接被黜落的。
关键就在于这判卷的房师们对经义文卷的审核宽严程度。
这就真的不是哪一个人能控制的了,遇上宽松的,他只要觉得过得去,都可以给你判一个不错的判语,遇上严格的,你在经义论述中稍微和圣人之言不符,他都可能要让你失去这样一个机会。
黛玉也在一起床之后和紫鹃探讨着这个问题。
这一年,对于黛玉来说也是难熬的一年。
府里边多了一个宝姐姐,娴雅大气,待人接物都是极好的,而且人也大方温和,这也使得府里边就有些闲言碎语出来了。
两个表小姐,一个是姑表小姐,一个是姨表小姐,都相当于是寄居在贾家,但是性子却各异。
黛玉本来就不爱出门,加上面冷嘴利,免不了要得罪一些婆子仆僮。
而丫鬟们则都是惯于趋炎附势的,林姑娘对宝二爷一直没有多少好脸色,也使得很多丫鬟们觉得这位林姑娘过于骄矜倨傲,慢慢的就免不了要在她背后说些闲话了。
也幸亏得紫鹃是府里的老人了,和鸳鸯、平儿、袭人等人关系都一直不错,加上原来也是在老祖宗边儿上呆过的,多少也还是有些面子,所以这情形才没有过于严重。
但下人们对薛家姑娘的交口称赞却是发自内心的,这位薛家姑娘,见人先带笑容,而且从无恶语冷脸,便是有些为难事,也要尽可能的替人考虑到,端的是个周到人。
这两相对比之下,大家心里便自然也就有了一个掂量,虽说像黛玉日常接触比较多的二嫂子、探丫头、二姐姐都无甚影响,但是像其他一些人多少也就还是有些看法了。
黛玉不是感受不到这种变化,但是她却懒得去多理睬,本来也就没有多少交道,何必要去刻意讨好谁,或者向谁去解释个什么?
爱怎么想怎么想,爱信就去信好了,大不了日后少打交道甚至不打交道。
这就是她的风格。
便是紫鹃也改变不了自家小姐这方面的性子,顶多也就是帮她圆转维护一番,以免把很多关系弄得太僵,比如像后房,黛玉胃口本身也不好,很多时候还要有求于后房;再比如一些送花送脂粉的,总归要打交道,自然也要想办法避免被人家针对。
“冯大爷今儿个也不过才虚岁十五,这大周朝好像没有听说过十五岁的举人吧?珠大爷当年十五岁也只是考了个秀才,就那样弄得阖府上下都是张灯结彩,很是欢闹庆贺了一番,若是冯大爷考中举人,只怕就要举国皆惊了。”
紫鹃先替冯紫英把台阶找好,这边也算是替自家小姐打个圆场,别到处传出去冯大爷能考过,最终冯大爷却又未过,弄得大家面上尴尬。
若是从小姐嘴里传出去,只怕就有人要专门来就此话怼小姐了。
“紫鹃,那也不一定,我听说今科北直隶名额不少,冯大哥这两年也一直苦读,今年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门心思要考过,这边努力,怕是过得了的。”
对冯大哥的前程,林黛玉一直是十分关注的,为此这半年里也是多有了解,只不过她一个人在府里边,能打听的渠道有限,也就只能凭着自己的想象去琢磨。
“小姐说过得了,那便过得了吧。”紫鹃笑着应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