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雪衣忍不住一声轻叱,“这种事岂是能由着他们的心意来?太子虽然已经不在,莫说澜王之上还有修王,便是没有修王,这江山地位又如何能交到他这种心狠手辣的奸诈小人手中!”
她前一世本就对夜明澜心中有恨,这一世又与他结下如此深的仇怨,一时间情绪过激,竟是以如此老城的口吻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直到话说完了,方觉自己一时冲动了,垂首道:“儿臣一时气愤,口不择言……”
夜舜浅浅笑着,挥了挥手,“无碍,朕喜欢听你这么说,你继续说下去。”
“我……”雪衣愣了愣,无奈一笑,“儿臣所言不过一己想法,不敢乱指朝政,父皇听听便罢。”
“不然。”夜舜摇头,“你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只是,朕有些好奇,你方才说太子之下、澜王之上还有修王,为何不说还有玄王?”
雪衣微微哑然,如何能说玄王?玄王本就不是他夜氏族人,不是吗?
“父皇……”迟疑了片刻,她缓缓道:“玄王志不在夜氏江山,父皇……尽管放心。”
看着她坦然清越的神色,夜舜不由淡淡一笑,“原来,他已经告诉你了。”
雪衣顿然一愣,不解地看了看夜舜,四目相对,她似是瞬间看明白了他的心思,豁然一惊,“父……父皇早就知道了?”
夜舜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瞥了高义同一眼,高义同即刻会意,起身走到门外,夜舜伸了伸手,雪衣立刻上前扶住他缓缓站起。
“雪衣,你很聪明,既然有些事玄王已经告诉了你,朕也不想再瞒你。”说着,他长叹一声,语气怅然,隐隐有一丝难掩的悲恸,“当年朕的玄儿北上办事,不幸遭楼夙奸人所害,是如今的玄王路过,将他救下,怎奈玄儿受伤过重,已无力回天。
世事难琢磨,玄儿和如今的玄王两人长相极为相似,难以辨识,玄儿得知玄王的身世之后,便写下血书一封,托如今的玄王带回京中交给朕,道是希望朕能答应让如今的玄王代替他的身份活下去。
朕痛失亲子,心中悲痛,如何能答应让一个陌生人代替朕的儿子活下去?可是朕见到玄王的第一眼,朕便愣住了,像,实在是太像了,若非朕知晓事实真相,真的要把他当做玄儿了。
他倒是胆大,而且胸有城府,毫不隐瞒地把他真实身份告诉了朕,当年他也是因为族人叛乱,被逼离开自己的国家,被追杀至此,当时他中了毒,且身受重伤,他明知若是朕不答应他,他只会是死路一条,可为了玄儿所托,他还是毅然决定赌这一把。
当时朕就是被他这股难掩的霸气所折服,思量许久,决定与他赌一赌,反正此事不管怎样,于我夜朝皆无损害,若他当真有能耐,届时说不定能对夜朝有所帮助。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代替了玄儿,成了如今的玄王,朕按着当年的约定,四处为他寻医求药,却始终无果,直到后来你出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侧身看着雪衣轻轻一笑,“你的出现不禁让朕措手不及,想来也让玄王始料未及,毕竟当初,玄王已经决定放弃寻找治病的法子,而是开始谋划复仇大计,却不想你的闯入打乱了我们所有计划。”
雪衣深吸一口气,不由想起与夜青玄初初相识之时,他总是一副阴鸷诡谲的模样,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和想法,最重要的是,他总是能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情绪阴晴难定,想来,便是与他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当初鸿鸳宴,儿臣只是这么一说,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丝毫准备。”她吃吃一笑,感慨万千,“甚至都没有想到父皇和阿玄会答应这门亲事。”
夜舜笑道:“不瞒你说,当初碍于玄王的身份特殊,而你又是出自司家,朕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应下这门亲事,是玄王亲自来见朕,请求朕答应的。”
雪衣闻言,骤然一惊,“父皇是说,当初是阿玄他……”
“没错,是玄王的主意。”夜舜浅浅一笑,点点头,“朕当时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总觉得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来了,呵呵……虽然朕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既然他自己开口了,朕也不好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变得柔和,轻轻拍了拍雪衣的手背,突然有些伤感,叹道:“朕没想到,许久以后,这个不经意间的决定竟会成为朕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这一年来,朕看着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由觉得多亏当初朕答应了这门婚事,否则,便要拆散一对好姻缘了。”
雪衣微微抿了抿唇,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一直以为夜青玄脾性淡漠,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当回事,却没想到当初应下这门婚事的人就是他!
轻轻一叹,她沉声道:“虽然我早就知道阿玄并非真正的玄王,却是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今听父皇这么一说,我想这段时间我的猜测应该是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