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已经为皇帝诞育一女,赐名秀礼公主。这是朱厚照的第三个女儿,前两位分别是沈淑妃所生的秀玉公主和夏皇后所生的秀荣公主。朱厚照当然不会如古代的祖宗一样对自己的闺女有多轻视,哪怕沈淑妃已然不受宠,秀玉也一直被照顾的极好。而且男人养女儿总偏不了宠爱,秀玉和秀荣都敢在他面前调皮,便是因为从未有过打骂之举。秀礼公主今年才三岁,走路有时尚不稳当,朱厚照在空闲之时也会抱在怀里玩玩,大体上很多父亲都是女儿奴吧,他也逃不过的。这倒不比那三个‘臭小子’,朱厚照对他们有更大的期望,希望他们身兼重任,因而有时也不得不下决心。不过天意不遂人愿,他的这些子女中,反而以沈淑妃的女儿秀玉公主最为聪明灵巧,她比载垨、载壦还小一岁,但孩子们在一起玩游戏,往往是秀玉占得上风。哪怕是真的念什么书籍、诗词,秀玉都是记得最快,领悟的最好的。就是教她琴棋书画这些技艺,她也很快便能融会贯通。因为小时候宠溺,所以有些调皮,等到这两年,朱厚照又明显感受到秀玉还端庄守礼了,他不知道,其实是因为沈淑妃不受宠,孩子渐渐长大,知晓母妃在宫中不易,因而行事愈发小心起来。否则,旁人因为皇帝宠爱尚不碍事,她的母妃可没那么些好运。苦难折磨人,苦难也锻造人,甚至秀玉能明白这些苦难从何而来。但父母都有同样的感觉,孩子长大也就不好玩了,秀玉现在像个小大人,反而和朱厚照有些疏远起来。敬妃也是个好心的,皇帝因为她怀有身孕了便去看她,她呢看皇帝高兴,而且自己有身子,便略微‘大胆’了些,说:“淑妃姐姐当年生产以后,身体便落下了病根,每逢风雨天气便腰酸腿痛,这些年过得也是不容易。皇上……”沈淑妃是后宫中较为忌讳的话题,倒不是说打进冷宫,但天子召见的不多这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每逢节日赏赐,沈淑妃也都排在最末,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后宫的规矩,是妃这一级的给,多出来的便一点儿也没有。这几年下来,后宫人数逐渐充实,她见到皇帝的机会就更少了,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一次。“你有孕在身,不要为这些事情忧劳。朕做事有朕的道理。”“臣妾知道,臣妾也不敢冒犯陛下。”敬妃眼神之中带着小心,“只不过秀玉颇为懂事,臣妾很喜欢,她待秀礼也很好,所以每次想起来总是难过,一天想一次便多一分,这么长时间下来便积攒着。陛下恕罪,臣妾今日多言了。”“哎。”朱厚照用手指刮着她的脸,“朕身为皇帝,有必须要做的事。朕也不想你们怕朕,那样这后宫就不是舒缓身心的地方了。你讲这些话,讲了就讲了,没什么罪可恕。朕都能忍着外臣叽里咕噜几句,难道还不让自己的女人多说几句?”“臣妾就知道,皇上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敬妃将脑袋靠过来,整个人窝在皇帝的怀中。朱厚照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确实没有生气,其实外臣说他苛责于人,真是不准确,除非动他的逆鳞,或者阻碍重大国策的推行,否则的话,他断不会杀人。淑妃因为娘家亲属拒不配合当年军屯清理,因而被他冷落至今。这就是动了逆鳞。惩治了淑妃,列出了‘榜样’,所以如今各后妃的亲属才不敢过分造次,这其实并不是残忍。“朕刚刚说,朕做事有朕做事的道理,不过伱提到了秀玉。孩子总是无辜的。”“是呀。”敬妃润红的嘴唇让人很有,她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清泉,“臣妾不敢欺瞒陛下,秀玉偶尔还会为此伤神呢。”“你怎么知道?”“陛下忘了,臣妾精通医理,上次秀玉高烧不退,熟睡之中说得梦话,叫臣妾听到了。”朱厚照的表情有些不忍。敬妃再说:“皇上,淑妃姐姐就算有错,可这么多年,总该可以原谅吧。臣妾还知道,她侍奉陛下最是卖力呢。”“啧。”朱厚照刮了刮她的鼻子,“这话你也说。难道你不卖力?”敬妃皱了皱小琼鼻,“臣妾也卖力,不然哪里得皇上这一番垂怜,再获雨露之恩?”她说这话还一直摸着肚皮,满脸母爱慈祥之色。“好了,朕答应你,回头便将淑妃召来。”朱厚照很感动于后宫之中,妃嫔的相互爱护,敬妃和贤贵妃越是为其他人求情,就越是让人喜欢。毕竟善良、纯洁从来都不惹人厌。倒是宁妃和昭妃,因为载垨、载壦的关系,她们生出庞杂的心思,有时候失了几分可爱。“那臣妾谢过陛下。”敬妃起身,两颗眸子满满挤出水来,“臣妾今日说了太多,幸得陛下宽容才致臣妾不受惩罚,但犯错就是犯错,为让陛下出气,臣妾今日必不求饶,见识见识陛下的厉害。”朱厚照倒吸一口凉气,“你啊,有了身孕才敢这样讲!”“咯咯咯。”敬妃笑如花朵,“所以说淑妃今日可有的受了。”“朕今日有事,你的算盘落空了。”“才不会,臣妾相信陛下。”…………乾清宫。锦衣卫副使韩子仁入宫陛见。“情况如何?”“臣受皇上嘱托这些年来暗中查访各地藩王,陛下颁布天下清田令以后,各府藩王反响不一,确有异动之人。”锦衣卫指挥使毛语文朱厚照留着统领全局,现在一直在京师里。两个副使麻斌和韩子仁都被派了出去。麻斌是掌管北司,查案、抓人、声讯甚至杀人都不在话下,韩子仁是南司,这里只要是情报、间谍、暗访。清田关乎天下很多人,士绅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很多藩王府邸,他们占得那么多田,天生的也会进行反抗。更有甚者……朱厚照可不会忘记宁王在正德十二年举兵造反。同惩罚淑妃的道理一样,有的时候,有些群体总是要看到朝廷动了手,他们才会死心。韩子仁如今来报,朱厚照心中大致有数了,“谁?”“臣接探子来报,周王、晋王开始隐匿王府田产,楚王、湘王干脆开始卖地,还有些……”朱厚照本来在听,他忽然停下,让人有些意外,“怎么了?继续说下去啊。”韩子仁先叩头,“陛下下令理清全国的田产,这本是解救百姓之善政。但有些人为一己之私,不理解便也算了,但还……还散播诛心之言,中伤朝廷!臣初次听闻,颇为震惊,先是不敢相信,为免误报,犯下大错,只得亲至其地,几经确认。如今也不敢不向皇上禀报了。”“还得是你韩子仁,听你这么说,朕便知道你做事还是很细致的,无妨,天下离奇荒唐的事朕也不是头一次听闻,朕这些年所推行的新策,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情形也同样很多,你只管讲,讲出来是你功劳,不说可就是你隐瞒不报了,这一点你自己也把握的很准。”“是!”韩子仁咬了咬牙,“臣探听到是南昌宁王私传遥远,而且宁王在地劫掠商贾、强占民田,已私聚了不少钱财了。更有甚者,宁王不顾禁令,私设护卫,实在是胆大至极。”历史上正德实在荒唐,继而使这位王爷生出异心,现在他倒是不荒唐,但干得很多事实在侵犯很多人的利益,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你亲自去一趟江南,将这消息告知靖虏侯周尚文,并带上朕的口谕,让他不要被江南的吴侬软语、小桥流水迷失了心志,好好的看着这些人!”“是!”“让你的人不要乱动,静静盯着就好。”朱厚照是稳坐钓鱼台,但他不会主动擅杀,而是等这家伙自己跳出来,到那时就是师出有名。这就是等人送上门,到时候稍微扩大一些杀人的范围,江南清田,大事可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