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不夜城有些停滞,顾佐也要让它重新动起来。
而且还有修路、白名单等等。
可以说,事情填满了顾佐所有的时间,
即便是顶着炎炎夏日,他也只得到南城去了解藏书园的实际进展。
张池指着他们面前的、三三两两分布的几个池塘说“当初从藏书楼的计划改为藏书园,所考虑的便是防火。因而属下便想着,藏书园的选址若有近水、沿水则更好。此外有了水以后,在景观上也能多做文章。”
“藏书园以‘书香’为理念,初期一共计划修筑八座独立的藏书楼,整体成‘书’字形,每座藏书楼都不一样,各有特色。除了建筑之美,当然也要兼顾陛下所说的实用性,藏书园有南北两座门,中间主路可以通往京师南城,路途不远。而藏书楼中多设桌凳,除了楼内本身,外间于河边也修筑书亭。一切以便于读书、乐于读书为先。”
张池说的简单,其实各处要使用的舒服,所考虑的内容和细节会非常多。
“本官记得,当初京城规划司有向陛下敬献过图纸。这次藏书园怎么没有?”
顾佐的这个提问,宋衡来回答,“确实应有。不过少司徒有所不知,如今我们都是百事缠身,整个少府也找不出几个闲人,而绘图又极为精细,耗费时间不少,所以还没来得及。若是需要,我与张副司马上开始,十天半月应该可以绘好。”
绘图主要是宋衡那个弟弟宋越的活,不过他只是善于绘画,具体绘成什么样,那不得一起商量?说不得又得像上次那般熬几个通宵。
可当初他们是有时间,现在可不一样。
十天半月,已经是很加急了。
顾佐听完摇摇头,“这样子搞是不行的。前几日,本官在宫里听陛下提到白名单一词,虽说那是为修路所设。但道理相通,藏书园的绘图,少府也可以对外征集。”
宋衡和张池相互看了眼,同时问出了个问题,“如何征集?”
“本官是这样考虑的,藏书园的理念你们有了,但具体什么模样还是落在图上更为直观,这次营造虽比不上不夜城,但也有大几十万两银子,让陛下掏那么多银子,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至少要让陛下掏得愿意、开心。否则,胡乱造一造。到时候就该查咱们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而所谓对外征集,一是征集整体的建筑外观模样,内容就是一张完整、准确、美观的手绘图以及必要的说明。除此之外,藏书园内本身也需要营造多处藏书楼,张副司还说每处藏书楼各不相同,所以这也要提供绘图。”
顾佐考虑的是他们这些人拿着逼真的图纸去向皇帝禀报,到时候既直观又美观。
这叫啥?这叫活儿干的漂亮!
宋衡和张池听完都没有意见。他们原先还在考虑,怎么样安排自己的时间,尽快的完成此事。
“若你们同意,那张副司便照此去做。以少府的名义,将此事登于《明报》,时间放稍宽些也可以。具体多少银两……”
顾佐想着还是不要叫这两人去担责了,他全权定下来,事后禀报就可以。
反正银子他没有乱花。
“……就定为八千两吧。其实天下奇人异士有的家资丰厚,本身并不缺钱。所以再添一条,便是谁的主意最后被皇上采纳,便将他的名字刻在藏书园的大门处!”
这个是可以做到的。
本身也是要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奉了谁的令,由谁主抓营造,现在就是多添一个由谁想出的这主意。
宋衡和张池忍不住拍案叫绝,
要么说皇帝就是信任顾佐,这份奇思其实和皇帝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很接近。
因为藏书园落成,必定是流传千古的建筑。
眼下京里就已经在到处讨论了,
哪怕是朱厚照,其实也低估了藏书园所带来的影响。
因为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理解生长在信息传播速度极慢、甚至是有些闭塞的年代里的人对于书本这样知识载体的感受。
明初开国功臣宋濂一篇《送东阳马生序》千古流传,其开篇就言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所谓‘无从致书以观’,就是没有书看的意思。
宋濂还可以‘假借于藏书之家’,但又有多少人,借书都借不到?
此外,每一个科举及第的文人都有寒窗苦读的过往。
藏书园所勾勒出的往往是他们艰苦又枯燥的童年。
歌颂藏书园可以满足许多人宣称自己也‘幼时嗜书’的虚荣心,说出来好像自己为了能多看一本书就遭遇多大困难、付出多大努力似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个藏书园,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怎么强调都不会过。
现在顾佐给了人们一个机会,可以将自己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想想这是什么诱惑!
“此事能成!”张池已经信心十足。
“好,那咱们便回吧。”
顾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登了马车,宋、张二人紧随其后。
不过马车一晃一晃往正阳门驶去时,半道上却被阻挡了下来。
外面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
张池官最小,自然是他下马车去看。
过了一会儿上来回复“几个酒鬼酒后闹事。”
“酒鬼?”顾佐觉得无语。
但隐约的他其实听到有狂生在说什么‘宦官乱政’的话。
联想到京里的事,顾佐吩咐车夫,“咱们绕路。”
“是,老爷。”
马车向后,然而那处酒楼门口的人却没有立即散去。
最近,京师确实有些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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