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说到这里,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春秋。
他的话再直白不过了,甚至带着几分杀意。
意思是说,你以为老夫不想解决掉你?只不过……老夫若是动用这样的手段,为何花费这么多心思,只是去对付你的父亲呢?既然老夫能动用的能耐有那么大,要弄也弄死你。
这是大实话。
叶春秋与李东阳打了这么多交道,也是第一次听他说出如此直白的话,可是这个话,却令叶春秋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是李东阳。
至少可能性很低。
叶春秋只得朝他作揖道:“多有得罪了。”
李东阳却在这时叹了口气,目光深而沉,道:“老夫是行将朽木之人,你啊,终究是想岔了,老夫倒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以为老夫想要办出一件名垂千古的丰功伟绩,所以才不择手段,可是你要明白,老夫早已是两鬓寒霜,垂垂老矣,老夫历经数朝,到了而今,已忝列为内阁首辅大学士,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老夫为何要承担这个风险,而去名垂千古呢?名利之心,老夫是有的,可是这是在风险不大的前提之下,就像现在,老夫已位极人臣了,即便现在致仕,那也不失为死后追赠一个文成公,即便是文正公,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指望的,难道老夫就真的会将这一辈子的心血,拿去一场豪赌吗?”
李东阳说着,摇了摇头,看着天上的晨曦,昨日忙碌了一夜,现在不过清晨,晨光初露,一缕缕晨光透过乌黑的天际和翻滚的云层乍得一下射落大地,李东阳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无波古井,他捋须,慢悠悠地道:“对老夫来说,那是不值当的,不过你想要缉拿背后真正的凶手,老夫倒是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叶春秋心里也是感慨,却是道:“还请李公明示。”
李东阳的唇边浮出一丝笑意,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夫是老了,可是有的人却还年轻啊,镇国公,与你们叶家不共戴天的不是我这老朽之人,镇国公有没有想过,是谁已经逼到了绝路,又是什么人,已到了非要绝处逢生的境地呢?还有张永,张永虽只是一个宦官,可好歹是御马监的掌印,什么人才能给他最大的好处呢?”
叶春秋看着李东阳,脸上的表情虽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心里已经惊异不已。
此时,李东阳继续道:“能给张永足够好处的,只会是一种人,那便是天潢贵胄;当年文皇帝起兵靖难,多少宦官暗中与文皇帝勾结啊,可镇国公何尝听说过有宦官勾结内阁大学士的?”
听了李东阳这么一说,却猛地让叶春秋意识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李东阳,那目光像是在看着李东阳,却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东阳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天,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李东阳的身上,他总是想着,会不会是想要打击宗室的李东阳,可换过来想,李东阳在这个时候下毒,而且还动用这么大的力量,岂不是故意引人怀疑?换一个角度来想,下毒之人,极有可能是叶春秋根本就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