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一刻还在大笑的叶老太公,下一刻突然将脸上的笑意一收,叶春秋不禁一怔,只见叶老太公轻描淡写地捋须,换上沉重的口吻道:“哪里,哪里,尺寸之功,怎么当得起了不起这三字呢?邓御史太严重了,只不过……是比别人多尽了一份心罢了,折煞人也,以后万万不可在外这样说了。”
在这一点上,叶老太公显出了很大的克制和隐忍,若是其他时候,早就敲锣打鼓了,此时,似乎多了一层功高盖主的忌讳。
叶春秋不由地在一旁露出笑意,听着这边在吹牛BI,另一边却在礼让谦虚,却也觉得有趣。
当天夜里,叶家自然要设宴,款待诸人,叶老太公跟众人热闹了一番,很快也乏了,便去后堂歇息,邓健这些人都是老熟人,也没什么避讳,叶春秋去后厅里换了一身新衣出来准备待客。
此时,他心里知道王静初一定在等自己,不过女眷不便抛头露面,现在又有宾客在,只好让她多等片刻。
叶春秋信步要穿过月洞,却见叶辰良已在这等着,只见他也已换了一身儒衫。
见了叶辰良,叶春秋只是抿嘴一笑,随即道:“辰良也在?”
叶辰良连忙给叶春秋行礼。
叶春秋只是不咸不淡地摆摆手道:“兄弟之间,不必多礼了。”
叶辰良道:“我在这儿,是专等公爷来的。”
这句话就值得推敲了,除去他对叶春秋公爷公爷的称呼,叶春秋也没有特意的捅破,让他保持一些敬意,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他说在这里专门等候,就值得玩味了。
有话对自己说?
叶春秋便背着手,左右看了看,只见几个家仆在远处端着酒菜过来,叶春秋便离了小径,走入了不远处的园林。
叶辰良亦步亦趋地尾随其后,叶春秋在林间驻足,才回眸,带着几分笑意道:“辰良有什么事吗?”
叶辰良道:“我在国史馆里公干,顶头上司是戴大宾,想必公爷是认得的。”
叶春秋听到戴大宾三个字,顿时莞尔:“是我好友,怎么了?”
叶辰良道:“是他打探来的消息,今日正午,那戴侍讲看见杨慎气冲冲地回到翰林院,后来才知道清早发生的事,本来这也没什么妨碍的,只是不久之后,那杨慎却是和几个翰林在茶房里商议着什么,戴侍讲和其中一人熟识,后来约莫得知这杨慎想叫人查一查公爷的底细。”
这些话,没有说得太深。
不过只需知道查一查底细,叶春秋便知道,那杨慎是图谋不轨了,在这个时候,叶春秋不禁想起了之前杨慎看着他的那抹怨恨的目光。
这厮……显然是想整自己。
可千万不要小看杨慎的能耐,他虽是个官二代,却和清流走得近,这种人要整人,往往是想方设法地挖出你的隐秘,而后公布于众,带着一群人振振有词地跑去弹劾,就算不让你获罪,也要恶心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