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默。
杨廷和本来侃侃而谈,想着只要自己再劝说一二,就极有可能说服张太后,就算这个目的没有达到,也为自己赚足了名声。
可却是被这幼稚的童音打断,沉眉一看,说话的正是太子朱载垚。
此时,杨廷和倒是没有恼火,却有一些小小的愤怒,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虽然年纪小,可是自幼竟生出这样的三观,这不是国家之福啊。
于是杨廷和耐心地道:“太子殿下此言谬矣,这是国家大策,岂有好坏之分,镇国公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可是……”
只是……
还不等杨廷和说完,朱载垚却是很是蛮狠地打断他道:“没有可是,叶叔叔尽忠职守,他说的,就是对的,听他的就准没错,这……”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这也是母后说的。有他才有本宫,这一句是母后说的,本宫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这是皇祖母说的,皇祖母的话也没错,皇祖母还说,天子是不会有错的,所以,有叶叔叔才有天子,天子不会有错,叶叔叔也就不会错,谁要是敢说他错,就是昏臣,是乱臣贼子,父皇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也没有错,这是……这是……”
说到这里,朱载垚看向了李东阳,接着道:“李师傅也这样说过,是不是……所以你再敢非议镇国公,便是乱臣贼子。”
杨廷和的下巴都差点要落在地上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挺蠢的,居然还傻乎乎地跑去跟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讲道理,这简直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只是,原本好生生的振振有词,却是被一个孩子破坏,似乎传出去,也显得有些可笑,这令他感觉挺受伤的。
张太后待朱载垚说完了,方才道:“垚儿,不可无礼,你的杨师傅也是忧国忧民,方才说出这样的话,快给杨师傅赔个不是。”
朱载垚顿时乖了,立即上前朝杨廷和作揖行了个礼,依旧很是小大人的样子。
杨廷和的面色很尴尬,只得应下,道:“殿下太客气了。”
朱载垚便道:“客气是应当的,母后说,对师傅们要客气。”
杨廷和愈发尴尬,看来继续劝说张太后是没可能的了,眼看在这里实在没有太多必要,只好泱泱地和李东阳诸人一起告退而出。
待出了仁寿宫,李东阳在前,谢迁与王华在后,杨廷和快步追上李东阳,低声道:“李公,我还是很担忧关外……”
李东阳淡淡道:“宫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自太后到陛下,对此都是坚决支持,此事尝试一二,又有什么妨碍?”
杨廷和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啊,这一入了冬,那草原也就成了修罗场……”
李东阳面无表情地道:“嗯,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陛下,其他的,就不要分心了。”
杨廷和深深地看了李东阳一眼,心里不禁想,莫非……
李公的意思是,一切都等入冬之后再说?
这就是了,等快要入冬的时候,那些疯了一样的胡人势必会洗掠那关外汉人的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