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青玉兀自说着,惨淡的眸光里透出几分无奈和愤恨,她唇角透出些轻屑的惨笑,更有些报复的快意:“当年,太子因先皇后之死向皇上质疑,触怒龙颜,皇上一怒之下狠狠地将太子踢翻在地,追着踢打。谁想,这几脚下去,竟然踢伤了太子的要害,太子当场昏厥。后来,方老太医诊治后,断言太子已是废人,永世不能再延续龙嗣。皇上这才懊恼不已,又不肯让满朝大臣和天下黎庶得知他误伤太子断了皇脉的事儿,就下了缄口令,还杀了几名知情的太监。”
方春旎一个惊颤,满脸愕然,难道祖父当年曾亲历此事?
一股暗淡的光线洒在世子妃那毫无血色的面颊上,唇角那抹阴冷的笑意更令人观之胆寒。“为了掩人耳目,皇上非但没有废掉太子,反是在人前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一早为太子迎娶了太子妃,我那可怜的姐姐就被年家执意送去宫里做了太子妃,贪图那家门永固的荣华,我那父亲、兄长们还做什么皇亲国戚的美梦!指望今日的太子妃就是日后的皇后娘娘,他们一个个成为内戚,有恃无恐。”
又是一阵惨笑,咳嗽声不断,“……可谁想,纸里包不住火,新婚后姐姐省亲回门,失魂落魄,她抱了母亲痛哭失声。年府里才知道此事,吃了哑巴亏,不敢声张。此后,姐姐日日憔悴,后来……”
“可是,听闻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春旎忍不住好奇脱口问。
又是一阵苦笑,世子妃青玉微微睁开眸空洞地望着帐顶处微微飘动的金色流苏:“那不是太子的种儿,是他们,他们逼她,逼迫她不顾廉耻的同皇室血脉中壮硕的男子借种,那些天潢贵胄,沾了太子妃的,不久就死于非命,而太子妃,至今都不知她腹中的孩儿是谁的种!”
春旎听得毛骨悚然,忽然觉得一阵热一阵冷,周身如被抽去了血液,整个人剩下一尊空架子,愕然地戳在原地。原来其中有如此多鲜为人知的罪恶。她早曾听闻太子妃体弱多病,不能生养,太后有意为太子觅良娣美人去充斥东宫,延续皇肆,但太子妃刁蛮骄纵,蛾眉善妒不肯容人,送去的美人多是被她刁难欺凌,死的死逐的逐。所以太子多年无嗣,也是皇上对太子的柔弱无能不满的原因。若是内幕如此,可真是太过可怕了。
一阵惨然的笑,世子妃那空洞的眼里仿佛有些嘲弄的笑意,“不如死了倒也好,终于免去了尘世苦难。”声音一如眼前的人一样清寒单薄,仿佛一阵风就吹散了,那声音渐渐的含糊不清。随之又是一阵咳嗽。
方春旎惊恐之余,打量床上即将灯尽油枯的女子,透出些哀怜。她忙倒了一杯冷水,费力的扶起世子妃略垫高些头,将水凑去她唇边说:“抿一口压压咳喘,我这就给嫂嫂添热水去。”
忽然,世子妃睁眼,空阔的大眼瞪直她,惊愕道:“……你,你……”
春旎面颊一冷,背后冰寒,莫不是世子妃看出了她假冒流熏?那份窘迫令她忙侧头,却被世子妃一把握住了腕子,水竟然翻洒在衾被上,竟不知觉。只竭尽气力摇着她的臂嚷着:“求你……嫁给景珏,不要入宫……饶了我那苦命的姐姐……”抽噎声同咳喘声渐渐难分,她叨念着,“好歹将错就错有个‘小皇子’,好歹她还守着个名分。好歹,太子待她是一心一意的好。”她惨然摇头,苦叹一声,那长长一声叹,仿佛从地底孤坟内传来。
声音徐缓,她威胁说,“熏妹妹你若进宫去做太子妃,那就是守活寡,生生的当了自己的男人被无数人玩弄,生子,被人轻贱,然后身败名裂而死!况且,太子她,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