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他昨天傍晚到了大兴县,将正要散衙的王谦堵了个正着。
将魏守根以及王保长的事情说了,那王谦当下便慌了手脚,再顾不得什么清浊之分,任凭仇云飞连夜召集起官吏、差役,展开逐个排查。
根据反复排查的结果,正午过后同魏守根有过私下往来的,拢共只有三人,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则是县衙典史杨汉才。
“这杨汉才乃是大兴县刑名佐官,县中乞儿死走逃亡,虽是由魏守根勘验,但最终负责核对购销的,却是这杨汉才!”
“况且根据时间顺序上推算,魏守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正是这杨汉才!”
“凭此两点,我原本是要拿下他好生审问的,怎奈却被王谦给拦住了。”
“这却是为何?”
听到这里,孙绍宗不由奇道:“他既然听凭你查到这里,再忽然跳出来阻拦,岂不平白惹人生疑?”
“这倒也怪不得他。”
仇云飞两只胖手左右一摊,无奈道:“那杨汉才的从兄,乃是刑部侍郎杨安邦,他若是不出来阻拦,才真叫奇哉怪也。”
“杨侍郎的从弟?”
孙绍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与刑部左侍郎许良有些交情,同这右侍郎杨安邦,倒也并不陌生。
此人曾历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正五品】、江西按察副使、山东按察副使、山东按察使等职。
约莫三年前,积功升任了刑部右侍郎。
这杨侍郎为人刚直,自到任之日起,地方上被驳回重审的案子,就足足高了两成有余。
且每次都能切中要害,让人无话可说。
故而如今在刑部的威望,非但盖过了左侍郎许良,连刑部尚书都相形失色。
这说起来,似乎同孙绍宗在顺天府的情况,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杨侍郎可没半点英雄惜英雄的心思,广德十一年秋察时,他对顺天府上报的勾决名单横挑竖选,非要找出些毛病来,杀一杀‘京城神断’的威风。
结果足足耽搁了月余功夫,也没查出什么不妥之处,反倒是孙绍宗领了圣命,卸任出京讨贼去了。
不过两人也因此结下了梁子。
谁曾想一晃两年,孙绍宗回京查的第一个案子,就查到了杨安邦的从弟头上!
“二哥!”
仇云飞见孙绍宗沉吟不语,立刻拍着胸脯道:“当时我身边也没几个自己人,故而才没能拿下那杨汉才,今儿我多带些人马……”
“不!”
孙绍宗一抬手,阻住他的话头:“在找到决定性证据之前,你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这案子,是孙绍宗亲自出面,倒不妨查的激进些。
反正三法司之间,并无什么统属关系,而且左侍郎许良也与自己颇有些交情,即便那杨安邦愤而反击,一时也难以奈何孙绍宗。
但仇云飞所在刑名司,却是受到府衙和刑部双重领导——原本还隔了一层河北提刑司,可去年因为上下政令不通,顺天府又重新受朝廷垂直领导,只是名义上属于河北统辖。
仇云飞在府衙,本就于治中葛长存不睦,这再得罪了刑部炙手可热的杨侍郎……
即便是有自己和他老子仇太尉当靠山,怕也要处处受掣肘了。
稍一斟酌,孙绍宗又吩咐道:“你今儿回了府衙,试试看能不能把这案子,上报到大理寺来。”
将案子呈报给大理寺,是府尹和治中才有的权利。
贾雨村那老狐狸,肯定不会搀和这等事儿,因而只能通过治中葛长存进行操作。
好在那厮最近正破罐子破摔,只要仇云飞费些心思,未必不能达成目的。
“另外。”
等仇云飞应下了,他又补充道:“不妨再查访一下,京中可有什么僧道方士,平素喜好豢养毒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