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贺莲“恩”了一声,又抽了口烟。
姚咏心前脚刚走没多久,后面有人敲响了办公室大门。
“进来。”伍贺莲喝了一声,没有回头。
而后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女人难掩兴奋的声音响起,期许喊道,“莲。”
伊琳穿戴亮丽,手中提着漆皮包,依旧是那么火辣。黑色丝绒的高跟鞋,两条美腿纤细匀称,十分漂亮。她脸上的笑容明媚,笑得格外灿烂,站在他身后说道,“莲,我刚从新加坡回来,第一时间来看你噢。”
伍贺莲徐徐转身,距离她几米的距离,冷冷地望着她,“我好象说过,不许来公司找我。”
“我……”伊琳被他的冷漠所慑,支吾道歉,“对不起。”
伍贺莲将烟放在唇边,抽了一口,“以后都不要再找我,明白?”
伊琳整个人微颤,他的话语无疑是判了她“死刑”。她慌张无措,一下迈开脚步奔到他身边,搂住他哀求,“莲!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不听话!我再也不来公司了!我错了好吗?你不要离开我!莲!”
“出去。”伍贺莲凝眸,嘴角噙着一抹笑,他硬声吐出两个字,伊琳丽容一窒。
“莲!我不能没有你!你别这样!”伊琳整个人无力,抱着他跪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泪水湿了妆容,“莲!求你了!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伍贺莲低头瞥向她,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活得下去。别钻牛角尖。你是聪明人。”疏淡的话语如尖锐的刺,他松开了手。
“我没有你活不下去!”伊琳执着哭求,紧抱住他不放,“莲!我会死的!”
手中的烟抽完最后一口,伍贺莲冷如极地里的寒冰,不近人情,决然说道,“这是你的事。”
泪水滑过脸庞,伊琳的脸庞一行清泪,绝望空洞。
周一去商银公司,朱治青并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她也没有提起。协议顺利签下,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开口称赞她能力强,言语之中似是十分赏识她。顾晓晨仅是微笑,也不多说什么。
生活还是照旧,一日三餐总是免不了。
三月走到了月末,顾晓晨也渐渐融入新公司,办事更加得心应手。她已然成了朱治青的帮手,大小事务都会交给她辅佐处理。投行部的洽谈比较多,应酬也比较多,饭局上朱治青会替她挡酒,对她也算是关照有加。
这让顾晓晨十分感激。
但是可怕的事情也发生了。
晚上睡觉每每睡到半夜,她就会接到恐怖的搔扰电话。
“嘟嘟——”
“喂?”
“我好寂寞……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小宝贝……”
“啪——”顾晓晨挂断电话关了手机,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起初对方只是打来就挂断,后来开始有恶心的呻吟声,说着肮脏的话语,让她感到莫名害怕。有了几次经验之后,晚上睡觉前,顾晓晨总是会将手机关机。但是过分的是,对方竟然开始白天搔扰她,而且总是用不同的号码打来,让她防不胜防。
晚上害怕得睡不着,白天的状况就不好。
时间一长,顾晓晨的精神明显衰弱。
开完会,朱治青扭头问道,“顾助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你脸色好象不大好。”
“只是睡得不大好。”顾晓晨笑着摇头,轻声说道。
“那可能是太累了,你平时一个人住?”朱治青随口问道,笑得温和。
“恩。离公司比较近,上班也比较方便。”顾晓晨并没有多想,如实说道。
“一个单身女孩子在外要格外小心。”
“谢谢朱经理。”
有一段时间,搔扰电话似乎少了些。但是睡到半夜,不再是手机铃声响起,而是有人敲门。顾晓晨被惊醒,喊了声“谁在外面”,那敲门声又消失了。可是总感觉公寓的房门外有脚步声,来来回回的徘徊。她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周二的晚上,饭局应酬完后,她独自打车回家。
这边是老式的住宅大楼,两幢大楼之间的小巷十分幽静,脚步声都听得清楚。
顾晓晨一个人走向公寓所在的大楼,有些路灯坏了,一片暗一片明。她提了一颗心,走得很急。
不知道是不是胡思乱想,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一样,她脊背一寒。
脚步越迈越快,顾晓晨咬着唇狂奔起来。
刚转过转角,身前压下一道高大身影,她尖叫出声,“救命啊!有变态!”
“是我。”那口气有些阴郁,低声吐出两个字。
没有路灯的转角,只有月光洒下一缕银白光芒。照映出他一半侧脸,冷漠中带着隐隐怒气,深沉得让人心窒,黑发掩着双眸,敛着熠熠光辉。顾晓晨一怔,瞧清了来人,惊吓过后却是心有余悸,一张小脸刹那苍白。
“是你。”她松了口气,却有一丝颤音。
伍贺莲想起她方才的尖叫,神情骤然阴霾,“我像变态吗。”
顾晓晨朝后退了一步,神经不再紧绷,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谁会没事站在转角,突然又冲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这么鬼鬼祟祟,是人都会把你当成……”
“变态”这那两个字对着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睁着大眼睛,只好咽了回去。
她难得会说这么多话,伍贺莲听得一愣,而后轻笑出声,“呵呵。”
他这一笑,神情不再阴霾,僵持的氛围也缓和了些,犹如乌云散去的天空。
“很少听你说那么多话。”他的声音空旷悠远,传入她的耳朵。
顾晓晨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恍惚地抬头,却见他正凝望着自己,目光如炬。心里狐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想到自己先前曾经说过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她下意识地咬紧唇瓣,烦躁的心绪平复下来。
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就像从来根本就没有认识过。
于是她低下头,迈开脚步绕过他。
伍贺莲高大的身躯突然动了动,只身挡住她的去路。
“这位先生,请让一让好吗。”顾晓晨无谓抬头,轻声说道。
伍贺莲凝望了她半晌,并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将手抬起。顾晓晨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提着一只口袋,她的视线扫过口袋,又是困惑地扫回到他那张俊容。他将东西提到她面前,示意她快点接过。
可她却不去接。
伍贺莲沉了俊脸,像是十分别扭,死硬说道,“你的盆栽忘记拿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晓晨的脑子宛如电脑死机了。
原来他是来送盆栽的。
顾晓晨木讷地接过口袋,默了下,提着口袋终于迈开脚步。
伍贺莲站在原地,并没有继续去追。等到那脚步声徐徐远去,他点了一支烟,独自一人走出小巷。
一段一段的路灯,斜长的影子时有时无。
夜空中有星光闪烁,指间的星火同样明明灭灭。
大楼顶楼的公寓,顾晓晨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床沿一坐,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放在地上的口袋。擦着头发的手微停,她朝后躺去,翻了个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深夜十二点,那讨人厌的搔扰电话再度响起,“嘟嘟——”
忘记将手机关机的顾晓晨再次被惊醒,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看了又看。那是一串陌生号码,同样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认定了是那个变态,虽然心中害怕,可还是下定决心接起。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粗嘎地奸笑,“小宝贝……今天你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
“我警告你,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报警!”被折磨到快要崩溃的顾晓晨对着那头一阵乱吼,直接关机,握着手机的手还在颤抖。
这下又是难以入眠了。
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顾晓晨的精神萎靡不振。冲咖啡送进经理办公室,朱治青坐在大班椅上,抬头望向她,关心地问道,“顾助理,昨晚又没睡好?”
“恩。睡得有些晚。”顾晓晨将咖啡放下。
“如果太累,我可以放你两天假休息一下。”朱治青和蔼地笑着,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大掌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
顾晓晨感觉肩头一沉,只是单纯得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她不着痕迹地退开,轻声说道,“朱经理,不必了。我想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我就是喜欢有责任心有干劲的职员。现在的女孩子啊,都太娇气了。”朱治青收回手,朝她眯眯笑。
“朱经理夸奖了,那我先去忙。”顾晓晨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等一等。”朱治青喊住了她,顾晓晨立刻回头,“下周一有个金融会晤,你跟我一起去深圳。”
顾晓晨并没有异议,开口应诺,“好。”
周日的晚上,顾晓晨整理了一些东西,省得明天早上太匆忙。这次出差去深圳,并没有几天。周一出发,最迟周四下午就会回来。她将行李袋的拉链拉好,和挎包一起放在椅子上。
起身走向桌子倒了杯水,顾晓晨的脚碰到了地上的口袋。
两盆盆栽放在口袋里,并没有取出。
顾晓晨脚步一停,慢慢地顿下了身体。她将两盆盆栽从口袋里取出,目光却被口袋底部某件东西所吸引。灯光下,那东西发出一瞬银色,有些眼熟。她伸手探进,捏住那银色的环状物件,拿在眼前一瞧。
忽然眼眸微紧,恍惚的时候,仿佛听见他说,“戴着吧。不要摘下来了。永远都别摘下来了。”
竟然是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