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柳俊是当着柳晋才的面打的。
“还是那句话,要注意策略。”
柳晋才淡淡道。
柳俊笑了笑:“刘伟长那人我知道,咋咋呼呼的,实则也很草包,和他表哥孟跃进一个德行。没事,汪文凯办事还是很有章法的。”
柳晋才便即一笑置之,问起了学校的事。柳俊便说了找白书记搞推荐信的情况。柳晋才很是高兴,不管怎么样吧,儿子多读点书不是什么坏事。
“听说白书记的女儿白杨,家庭生活不是很如意?”
柳晋才随口提了一句。
柳俊吃了一惊,很意外地盯着老爸猛瞧。
柳晋才微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关心白书记家的事情?”
说得是!
省里这几个掌权的大佬,无不是下属揣摩的对象。说一举一动都被了如指掌或许太过,但家里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却决然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以柳晋才现今的地位,关注白建明家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柳俊对自家老爸,了解得也不是十分透彻。原以为他只会埋头苦干,不成想对这些私底下的事情,原来也很在意。
这是好事。
上到了地级市的市长,还只会埋头苦干,不会抬头看路的话,前途堪忧。
没有被秀城区公安分局请进去之前,刘伟长其实不怎么在乎。他是那种典型的纨绔,以为一切都有自家老子罩着呢。这便是他敢于“顶风作案”,公然指使社会闲散人员威胁检举人的原因。
恒安公司的事情,既然由严玉成在市委常委会上当众交给刘文举,倒给了刘文举一个亲自督办的由头,名正言顺地撇开了专职副书记周志刚。
这个案子,刘文举再“拽”,也不敢交到周黑面手头去。
那纯粹就是自己找死!
刘文举组织的专案组成员,每一个都是他亲自选定的。
周志刚觉得这事有蹊跷,不过架不住人家是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职务上压自己一头,有意见也只能憋着,且看刘文举要玩什么花样。
行贿受贿的案子,秀城区公安分局乃至市公安局,暂时也都插不进手去。
刘伟长叫李和平这么一搅局,算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菲菲在大宁市,巧儿在南方市,小青更是远在香港,柳衙内闲来无事,索性就坐在秀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办公室喝茶。汪文凯亲自作陪。
汪文凯做事,也算得十分谨慎小心了,尽管知道是柳俊和刘伟长不对付,估计柳市长甚或严书记都是暗地里支持这个做法的,仍然没有亲自出马,只是吩咐王博超对刘伟长略略使点手段,施加些压力,自己却以陪小俊喝茶为名,不肯亲临一线,与刘伟长照面。
这个刘伟长如同柳俊分析的那样,草包得紧。王博超稍稍一威胁,便即扛不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撂了。
几个小时光景,恒安公司与交通局某位实权人物还有市汽车总站站长相互勾结,损公肥私的案情便真相大白。
看着王博超给拿过来的卷宗,柳俊不由连连摇头。
刘文举和孟宇翰这都生的什么儿子啊?嫡亲姑表兄弟,都蠢得跟猪一样。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衙内”做派吧——我就这么着了,你能怎么的?咬我啊!
“小俊,下一步怎么办?”
王博超问道。
柳俊眼望汪文凯。毕竟人家才是公安局长,做衙内的,也不能不把村长当干部。
汪文凯笑了笑:“我看人还是要放了,你说呢,小俊?”
“当然了,人家也没真的把那个金石筠怎么着,只是叫人去威胁了几句,毕竟没造成什么后果嘛,教育一下就行了。”
柳俊深知汪文凯的心思,倒也不想让他为难。
这个事情,其实柳俊心里也还有点拿不准。最拿不准的一点就是——严玉成为什么要当众将材料交给刘文举?这个关节要没搞清楚,贸贸然插手进去,胡乱搅和,恐怕会被“岳父大人”修理!
柳晋才慢慢看着卷宗,脸上波澜不惊。
柳俊坐在他对面,一口一口喝茶,也不说话。
柳晋才现在风寒未愈,咳嗽得厉害,烟却是不能抽的。好在柳俊现在的烟瘾,不算太厉害,一时三刻,倒还坚持得住。
好不容易,柳晋才看完了材料,轻轻合上,微闭双目,沉思一会,对柳俊说道:“去和你严伯伯聊聊吧。”
柳俊点点头,拿了卷宗站起身来,却见老爸并无起身的意思,略略有点奇怪:“爸,你不去?”
柳晋才淡淡道:“我不大舒服,你自己去吧。”
柳俊微微一愣神,便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严玉成看卷宗的速度,比柳晋才要快得多,差不多是一目十行,三五分钟便看完了,很随意地扔在茶几上,拿起香烟叼了一支在嘴上,瞥了柳俊一眼,又丢给他一支。
“听说刘文举的小子,和你是同班同学?”
柳俊笑道:“是啊,高中同班三年,见过几次面!”
严玉成不禁莞尔。
这话是有点雷人!
“这么说,和菲菲也是同班同学了?”
柳俊不禁大是不爽,拿眼睛斜乜着他,那神情分明是说“你什么意思啊”?
严玉成根本不接这茬,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多陪陪你爸,少往外跑。”
柳俊也不打话,伸手去拿卷宗。
“放在这吧。”
柳俊“嗯”了一声,正待告辞,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严玉成抓起电话一听,便即眉花眼笑,不过也没乐多久,便一脸不爽地将电话朝柳俊一伸,说道:“小子,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