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玹夜穿过大堂,进入碧纱橱间隔的茶室,招惹的满堂女子,心思躁动。
那一身月白色的医苑柜台伙计的丝袍,丝毫无损他的尊贵与优雅,修身剪裁,反衬托得健硕的身躯愈加霸气四射,俊逸出尘,叫人百看不厌。
坐在候诊长椅上的五个银灰袍服的男子,见他进如碧纱橱内,黑冷的眼绿光幽暗微闪,交换了眼神,皆是把手伸进了袍袖中……
陌影注意到众女子的视线,斜睨了眼通往茶室的走廊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蠹。
当个伙计,也能魅惑招魂,引得一群女子垂涎三尺,真是无可救药!
她烦躁地朝着候诊椅那边说道,“下一个。”
五个男子一起上前来,一字排开,整齐鞠躬行礼。
“神医,生病的不是我们,是我们家主人。他人在马车上,已经动弹不得,还请神医随我们过去一趟,为他看诊。髹”
陌影看了眼茶水间那边,雪莲茶怕是要熬煮一阵子。
她不疑有他,起身,随着五个男子出门。
果然,在大门不远处,有一辆奢华的红色马车,马车酒红色的车顶四角,缀着金黄的流苏灯,车顶上镶嵌着紫红的宝石,在阳光下璀璨耀目。
这分明是一位女子的马车!
她侧首对跟在身后的五个男子说道,“你们家主子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陌影怀疑地脚步略顿,终是走上前去。
听出车厢内的狼人心跳强劲,气息顺畅,还有一股龙涎香和脂粉的浓香弥漫出来,她狐疑停住脚步,双手煞然化为利爪,转身便要出招,五把纯银匕首架在了脖颈上。
“放松!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说着,她忙举起手,让他们看清楚,纤长的鬼爪变回白腻的柔夷。
“我是医者,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你们能把匕首收起来吗?”
五人僵持。
车厢内,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陌影,是我。”
“父王?”
陌影不可置信地冲过去,一把掀开车帘,就见里面坐着一对儿男女。
男子威冷霸气,暗蓝金纹立领王袍,贵雅奢华。
女子立领龙凤锦袍,头戴王冠,绝代芳华,艳冠天下。
看到女子的那张脸,陌影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没错,面前的,是她的父母……严怀景与凤迤逦!
“父王,你怎么变成了狼人?”
凤迤逦悲恸地叹了口气,“你父王被呼延协咬了,所幸他服用了隔绝牵引的药,才没有被呼延协牵制。听说你和他交过手,我们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
“我很好,父王母亲不必担心。”
陌影说完,便放下车帘,迅速下了脚凳。
父王力量强大,怎可能被呼延协咬伤?再说,呼延协尚未夺取天狼,敢挑衅血魔王朝么?
车内,凤迤逦和严怀景相视,眼神皆是幽冷阴沉。
突然,凤迤逦就哭出来,“这丫头是吃错药了吗?见到父母,不行礼,不问安,就这样结束了?!”
严怀景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好了,别难过了,她只是没想明白。”
陌影站在车旁,见五个狼人男子封堵着路,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在百里玹夜身边这么久,她心底始终不踏实,每日忧心忡忡,夜半浅眠都成了习惯,也做好了准备,等着父母前来兴师问罪,派人来刺杀。
她以为,册封大典,父母会来阻止,会来杀百里玹夜。
她以为,她被误会和百里祺私会暗道,父母会来嘲讽奚落她自食恶果,
她以为,在她被太皇太后设计之后,父母派人来将愚蠢的她掳回去……
凭娘亲那般雷厉风行,一家三口再相见,怎可能如此和谐美好?!
她深吸一口气,瞬间,又上了马车,双膝跪在车厢的地毯上,俯首叩下。
“父王,母亲,请原谅陌影当初的鲁莽,陌影罪该万死,无颜面对二老与血魔臣民,一切罪责,陌影愿一人承担,陌影恳请父王与母亲,饶恕百里玹夜与两个孩子。”
说完,她袖中的匕首拔出,便要刺进自己的心口……
一只带着镂花护甲套的手迅疾伸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旋即一掌,打在她娇嫩的脸上,尖利的护甲套在她莹白娇嫩的脸颊上,刮划出两道深重的伤……
陌影捂住脸,低垂着眼帘,眼底锋芒森寒,脸颊上血肉瞬间滋长,恢复无暇。
纵然能痊愈,纵然母亲对她恨之入骨,也断然不会打她的脸。
母亲素来以她继承了她的容貌而骄傲,而眼前这个女子,却……
严怀景眉峰微皱,视线在两个女人之间无奈流转,“够了,别再打她……”
凤迤逦恼怒打断他,手指狠戳在陌影额头上,“你看她这个没骨气的贱样,有想回家的样子吗?”
陌影不动声色地跪蹲着,低下头去。
“那只狼人的母亲害你哥哥化为一滩血水,还差点害死你的母亲,又让你身败名裂,你竟还是执意以死胁迫我们?整个朝堂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呢?皇后没当上便罢了,屈就于皇贵妃,还被那些污言秽语缠身,你让我和你父王的颜面往哪搁?”
她躲过陌影手上的匕首,“严陌影,你不必死,直接杀了我就是!也免得我被血魔臣民的唾沫星子淹死。”
陌影没有阻止她,却没想到,那握住匕首的手在半途转了方向,朝自己袭来,一击砍在她颈侧……
瞬间,她把内力凝聚颈侧,佯装晕厥地,身姿一转,仰瘫在了两人之间。
“严怀景”抬手,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冷声斥道,“你下手太重了!”
“凤迤逦”命马车起行,也撕下易容面具,露出一张圆润如满月的脸,细长的眉,细长的眼,深红的眼底,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冷之气。
“怎么?被她的美貌勾了魂儿了?!”
“他让我们完好无损的把她带回去。”
“她是完好无损呀。”
女子有恃无恐地说着,抬手便摸向男子俊美的脸,却刚一倾身,心口便被一只尖利地鬼爪刺穿。
她狐疑低头,就见前一刻被她打晕的严陌影,端正仰躺着,唇角森冷浅扬,借着她倾身的姿势,鬼爪手扣进了她的心口……
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陌影,你没晕?”
“呼延弥天?你是帮你的父亲来抓我的?”
呼延弥天无法面对她愤怒的凤眸。
被扣住心口的女子,本能地伸手抓住呼延弥天的手臂,“弥天,救我……”
“陌影,你放开她,今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呼延弥天忙伸手抓住陌影的手腕。
陌影迅猛抬脚一踢,正中的他额头,呼延弥天当即晕厥。
她将女子腥冷的心抓出胸腔,嫌恶地丢在一旁,捡起自己的匕首,旋开车帘……
车外的五个狼人见前行的车子竟沥沥滴血,忙抽剑追上去,却见车夫的首级滚在了地上。
五人警惕地停住脚步,却只觉得四周冷风呼啸回旋,整条巷子里,似刮了一股龙卷风。
他们疑惑地环看四周,倏然觉得脖颈刺痛……
几个人相视,不约而同抬手摸向脖颈,却沾了满手的血污。
然后,砰砰砰……五人相继倒地,头颅滚了满地。
医苑大堂内,百里玹夜从茶水间出来,手臂被一只指甲艳红的柔夷抓住。
他侧首看向柔夷的主人,客气笑了笑,“就医排队的话,请到大堂。”
陌生的狼族女子,手拿白羽团扇,掩着难辨年龄的俏颜,怜香惜玉地叹了口气,声线缠绵妩媚地关切说道,“公子,你是不是……常被你家娘子虐待?试药,或者……挨饿,被打?”
“姑娘何出此言?”百里玹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视线扫过她手上的扇子,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
“若非你家娘子凶悍,你堂堂七尺男儿,且是一只狼人,怎对一个弱女子如此俯首帖耳。”
“多谢关心!我家娘子脾气的确有点糟糕……不过,作为男人,让着她是应该的。”
“吸血鬼女人都是如此,泼辣,冷血,不近人情,而且嗜杀成狂,喜欢抓像你这样美丽的男人当猎物!”
女子啧啧说着,拿扇子扇了一阵浓浓的香风,又佯装匪夷所思地颦眉说道,“对了,你知道……你家娘子刚刚在门外杀了七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