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诺布德的心情很沉重。
一次次的无功而返,让他的心情愈发的焦燥起来,但在表面之上,还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打到现在,唐军还没有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像手雷,猛火油弹之类的武器,唐军还压根儿没有使用。
这些武器,在唐军中已经开始得到了普及,像李存忠这样的部队,必然是大规模装备了的,对方现在不用,只能说是想用这些东西在他们认为更重要的地方。
如果现在还不是最重要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是?
色诺布德承担的是正北面的一个唐军军阵的进攻任务,大约五千人构成的一个数层环形军阵,第一层已经被他削薄了一部分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用巨大的损失,换来的这点微不足道的成果,甚至不足以让唐军后退那么一点点,自己连压迫对方的阵形变得扁一些都没有做到。
有时候色诺布德真是觉得很无力。
面对着这样一支连普通士卒都披着铁甲的部队,装备上差了好几个档次的吐蕃军,当真是有心无力。
在长安,他有幸听过几次李泽关于军队建设的谈话。早前对于李泽所说的,打仗打的就是钱的理论,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现在,他是真的领会到了。
唐军上上下下,就是用钱堆集起来的。不说对方的后勤供应等完备的体系,单是士兵这一身的装备,就让人望尘莫及了。
一个普通士兵花在装备上的费用,大致就能比肩吐蕃的一个中高级军官全身上下的装备了。
这大约就是李泽所倡导的用钱来砸死对手吧。
前线又溃退了下来,督战队怒喝着冲了上去,鞭子,刀子,棍子齐上,逼迫着溃退下来的士卒重整队形,再一次冲了上去。
他看到自己一位熟悉的吐蕃年轻贵族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在他冲到唐军阵前的一霎那,无数的弩箭嗡的一声响,这员本来前途无量的年轻贵族便仰天倒下,前胸之上,插满了唐军那种短短的无尾羽的弩箭。
色诺布德突然觉得胸中发闷。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在大唐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
从武邑,到长安,他见证了李泽从一方霸主到成为整个大唐的主人。
这个人的权力一直在稳步的增长,但似乎这个人的作风却永远没有变过。
李泽的克己,让色诺布德心惊。
身为这个世上权力最大的那个人,李泽不好女色,就两个媳妇。不好奢华,大唐长安那奢华的宫殿,他只占据了那么小小的一块,剩下的,全都被他大笔一挥,就成了朝廷的办公场所,有一些甚至成为了普通百姓都可以随意进出的游玩场所,只要花费那么几文钱,就可以畅游昔日天下最为高贵的地方。他生活检朴,在接待色诺布德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那么六菜一汤,听说还是他自己下厨做的。大唐的每一个人,都将李泽亲自下厨做一顿饭请自己视为最大的荣耀。
但与之相反的是,这位帝王却对自己的百姓慷慨之极。
他鼓励那些有钱的人,大肆消费,大唐国的那些有钱的商人们的生活奢糜之极,他们似乎从来不担心因为这些而遭到帝王的嫉恨从而没收他们的财产,这样的事情,在色诺布德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在李泽治下的大唐,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只要这些人遵规守纪,足额缴纳费用,朝廷甚至鼓励他们那样做。而谁要是大量地屯钱在家中,反而会受到处罚。
大唐的钱庄,有一项在色诺布德看来匪夷所思的规矩。
不管是谁,如果在钱庄之中的存款不足一万个银元,那么,这些钱是可以产生利息的,也就是说,钱庄会付钱给这些人。
但如果超出了一万个银元,钱庄就要倒抽一笔管理费,存的越多,那么抽得管理费就越多。
而为了让这项政策落到实处,在大唐的交易之中,超过一千个银元的生意,就不允许使用现银交付,只能通过钱庄来兑付。一旦被监管部门发现了谁使用了大量的现银交易,那么巨额的罚款以及紧随而至的商业调查,足以让一家经营得不错的商家破产。
用当时主管大唐财赋的皇贵妃夏荷的话来说,钱,只有流动起来才是钱,把钱屯起来,就是一种犯罪,大唐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大唐就用这些在色诺布德看起来无法理解的政策之中一天比一天富裕起来。李泽让他的士兵武装到了牙齿,于是便有了吐蕃人不得不面对的眼前的这种残酷的现实。
眼睛里看到又有好几个热血贲张的吐蕃好男儿倒在了唐人刀枪之下,色诺布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鸣金,收兵!”他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