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瞅了李泽一眼,道:“闻敌乱,当心喜,怎么看你反而忧心忡忡的?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模样?”
李泽摇了摇头,“我们的敌人是伪梁,不是关中百姓,怎么高兴得起来?”
柳如烟翻了一个白眼:“可是你别忘了,整个伪梁,也就是由这些百姓供养起来的,基础乱了,对于我们,自然是好机会。可惜现在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否则大军压过去,指不定就能一举收复长安,洛阳。”
“巧儿,你见过人活生生的饿死的吗?”
柳如烟摇摇头。
“你见过易子而食吗?”
柳如烟脸色微变,仍然摇头。
“我也没有见过!”
柳如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能为你见过呢,这么煞有介事的跟我说。”
“但我听他们说起过。”李泽道:“密营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这样来的,他们跟我讲过,屠虎也跟我说过一些。其情之惨,不忍听闻。”
“现在我们能怎么办?还不是没有办法。能让我们自己治下的百姓不遭这个罪,就算是了不起了。”柳如烟道:“我们只能早些让自己的实力彻底地压倒对方,然后击败对手,才能解救这些人吧,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说得也是!”李泽点了点头。
看着李泽心情好了起来,柳如烟弯腰从软榻下方拉开了几个抽屉,从里面掏摸出了一些东西,放在李泽的面前:“吃点东西吧,这些可都是沈从兴特意差人送来的。”
“都是些什么啊?”
“都是沧州的一些特色小吃。蜜枣、白洋淀的菱角等等,你尝尝!”柳如烟剥了一个菱角喂到李泽的嘴里。
“这些东西,在武邑也有的卖啊!”李泽笑着道:“其实不止这些,河间的驴肉火烧啊,交河的煎饼啊,在武邑可都是很有些名气的。”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柳如烟道:“他总是你最潦倒的时候的侍从,对你一直又忠心耿耿的。他在棣州一驻这好些年,带的右领军卫一直没有动弹过,不仅是他着急,他麾下的将领们也着急啊,谁不想立功受赏,封妻荫子呢?”
李泽思忖片刻道:“沈从兴个人才具有限,但此人又颇有野心,很想出人头地,这一点,从他还是我的侍卫的时候,便已经表现出来了。他不像陈炳,褚晟他们几个,知道自己的份量,所以从来不敢有大的奢望。沈从兴比他们几个的能力要强一些,但真要让他独立领军独挡一面,我是真不放心的。”
“难道沈从兴不比田平,薛冲,张嘉他们更可靠吗?”
“可靠当然是更可靠,但我们用人,不能光看可靠吧?他还得要有相应的能力才行啊!”李泽淡淡地道:“就说田平,你说他的人品有多好吗?不见得。但他如今在魏博之地,逼得天平曹煊手忙脚乱,全面退防。张嘉控制漠南漠北河套区域,威胁吐蕃,支援西域,那一样做得不是出色?薛冲接替柳成林到了平州,邓景山对他一筹莫展。沈从兴真要去了这些地方,你说我能放心吗?”
“那你还让他领一卫之兵?”
“一来,我不想让那些最早跟随我的人寒了心。现在成德一系的老人,作用愈来愈不明显了,沈从兴不管怎么说,也是从成德老一派人中出来的嘛,二来,在我势力还小的时候,他的确是出了死力的,打仗也从不畏死。”李泽道:“一卫之大将军,他还不满足吗?即便是将来调任他处,那级别也是上去了的,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他的。现在让他练兵,他如果真聪明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给我把兵练好。”
话说到这一步,柳如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对了,你让沈从心的右领军卫经常与水师合练是什么道理?我可是听说了,这些兵们可是吃了大苦头。”
“不吃苦头,将来怎么能遨游四海?”李泽冷哼了一声。“我还指望着右领军卫将来能成为海上的蛟龙呢!沈从兴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猜不出,他这个右领军卫大将军也快要做到头了,赶明儿就把他调到武邑去任一个闲职去!”
柳如烟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这事,给李泽剥了一会儿菱角,道:“岭南的那批人怎么安置?按照先前的说法,以后向大姑娘的安全护卫就全都由他们自己负责了,还有其麾下的那些从官,总得给他们安一个位置吧?”
“这些事情,都扔给田令孜去操心吧!”李泽呵呵一笑:“他们想在镇州或者将来的武邑自成一套体系,且由着他们去,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你也别太大意了,毕竟,名分在哪里!总有一些在你这里不得意的人,说不得会投到他们那边去。更别说现在像韩琦这样的人,影响力还是很大的。”